方才在都江候府的家宴上,楚祈宣又给足了脸面,上一杯酒就喝一杯。
侍从看着,禁不住道:“殿下,您这又是何苦,而且您既已耗费如此大的精力保下小世子,为何不告知他呢。”
楚祈宣闭目道:“此事是我自愿为之,与他说了也是徒让他觉得愧疚而已。”
更何况……
楚祈宣微微张开眼睛,少年的面容又在他脑海内一闪而过。
他最初保下都江候府,的确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可见到白岩后,却觉得那股保护的冲动更加强烈,就好像……就好像他曾经认识过白岩一样。
楚祈宣又摇了摇头,驱散自己的想象。
江国与楚国此前已断交数十年,他又怎么会见到过白岩呢?
若非要说,应该也只是从母亲那里得来的熟悉感。
只是他能力尚且不足,脾性也有些任意散漫。
不过只要多加教导,也未必不能顺利继承世子之位,即便有意外,他也自会护他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
这个念头一出现,连楚祈宣自己也怔了下。
这个念头实在出现的太自然,就好像是他的执念。
是因为……白岩很合他的眼缘吗?
“殿下,明日可要向陛下告假?您这一身的伤,少说也得将养几日。”
正德问道。
楚祈宣回过神来,淡淡说道:
“不必了,明日我会递上请安折子,现下皇城内外还有得是事务需要处理,即是本宫自己的原因,自然也不能影响正事。”
正德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泄气的应答了一声。
楚祈宣忽而侧目看向他,沉吟片刻,吩咐道:“皇叔近来脾气不好,坤泽宫怕是不会好过,你且去知会都江候一声,若有需要本宫代为转达三公子的东西,一并交由吾便好。”
正德一愣,随后踟躇道:“殿下,这不太好吧……若叫他人知晓了,那毕竟是坤泽宫。”
虽说坤泽宫的坤泽再二次分化后也会被赐婚其他皇族重臣,可现下私自转达东西,若教人抓住难免不是把柄。
楚祈宣却道:“三少爷是他的兄长,此前对他一直颇为照顾,想必他也是担心兄长的,我现下既能帮得上一些忙,自然不能推辞。”
更何况他心中坦荡,也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正德还是觉得有些不合规矩,只是世子说完这句话后就侧身趴下,正德纠结了片刻,拱手应道:“是,殿下。”
而,藏书阁仍亮着龙鱼油灯。
太河均自午时散朝后,便一直沉于江国藏书阁中寻求“那东西”的来源。
因着楚帝的特殊情况,楚国藏书殿他与国师先前便已翻了个遍,但也未曾见过相关的记载。
江国有数百年历史,藏书阁内的孤本极其多,只可惜太河均翻遍了史料传书,也没有从中寻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负责看管藏书阁事务的大尚宫轻轻敲门,提醒道:“大人,快到宫禁时间了。”
太河均眨眨困涩的眼睛,放下传书道:“辛苦大尚宫稍作等候,本官这就整理一下。”
“大人客气了。”
大尚宫在阁外客气回道。
太河均起身,落地时脚步有些不自然,他已经在藏书阁几近呆了一日一夜,毕竟楚帝近来燥郁越甚,需得尽快查清那东西是否有用,若真是他判断失误,还需得另寻其他手段。
先生
太河均拧着眉低头,拍平袖口,整理行装准备出宫,视线不经意划过刚刚看完的传书首页时,动作忽然一顿。
这本传书出自一千五百年前唯一一位突破天级,但未曾到元级的乾元,为他的爱妻所创。
也是史书记载中唯一一对善了的高阶坤泽与乾元。
太河均表情凝重,他目光灼灼的看见首页尾句的一句话。
“订婚日,赠吾妻心念之朔月。”
他心头猛得一震,即刻回忆起后篇有一幕内容。
第五十三页,统领出征,回军时又“携爱妻心念之月草。”
初看之时,他只以为是当时统领与其坤泽心意相投的情语,现下想来,这“恰到好处”的时刻却太频繁了。
从此前未曾相见过的两人,统领又如何知道未来爱妻的心念之物?旧时车马人力信鸽均不方便,更不可能在行军途中知晓坤泽喜爱的当地物品。除非他二人一直能以某种超越当时信件运送的方式,曾有过联系,譬如说,楚帝目前产生的“幻觉”。
太河均心头巨震,他踉跄着松了手,阁外等候的大尚宫迟迟听不见他的动静,又轻声催促道:“大人?”
“……来了。”
太河均推开门,掩住激动低声道,“速速代本官求见陛下!”
大尚宫被他吓了一跳,提醒道:“大人,现下已经酉时了!陛下已经歇下了。”
太河均这才冷静下来,他捂着额角,看看黢黑的夜色,和手行礼道:“是本官唐突了,本官明日再觐见陛下。”
大尚宫回礼道:“是这个理,大人且随下官出宫吧。”
太河均点头应是。
他心里仍然想着传书中的细节,越想面容便越肃穆。
乾元与坤泽之间本就有特殊感应,譬如一直被传为美谈的,楚国前朝镇国大将军的坤泽,在大将军行军之前便感应到不对,力排众议独身策马至战场,果然找到了因敌国药物影响信息素失控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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