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少干得多,若不是谈情说爱,确实讨人喜欢。
莫成意下颌微抬,瞳孔却往下缩,俯视着室内无措的少年,简明扼要道:“我方才听见你一个人在说话。”
方才室内的青年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众人眼皮底下的小少年檀香。
檀香忸怩地背着手,扯着手背上的白纱,面带踌躇,而后说:“平时没什么友人作伴,习惯了自言自语,没吓到师兄吧?只是因为今日尝到的菜肴比往日在厢房分到的好吃而忘乎所以了。”
莫成意眼皮抬了抬,竖掌直劈他颈后命门,电光火石之间,方才还忸怩不已的少年腾空朝后一踢,蹬空用了移形换影第五式的闪避。
寻常人看不出来,但莫成意注意到檀香起式可并非移形换影,他使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后勾脚姿势,并非本门的招式,这移形换影是半路换出来的。
檀香喘着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惨状,“师兄怎么试探我也下这样的杀招,若不是我恰巧没走神,小命都要保不住。”
莫成意并未揭发他,而是像平日那般面无波澜,语气中多少裹挟着点作为师兄的赏识。“今日我对你态度不好,是我的错。你比你表现出来的天赋更高,确实像师父说的那般,天赋异禀。”
檀香背后寒气乍起,勉强挤出一个笑,经过这样大的惊吓,这笑比哭还难看:“多谢师兄夸奖,檀香当不起。”
“你喊我我便想起来了,你可以称我为师兄,未行拜师礼却不能称掌门为师父。师父不拘礼节,你喊他他便应了,但你自己要拎得清。”莫成意若无其事地教导檀香,似乎方才对檀香下杀手的另有其人。
“懂了吗?”
“檀香懂了。”檀香听他一席话哑口无言,论位分,萧明潇之下便是莫成意,他还差得远,即便被训话也只能乖乖听着,不得反驳。
莫成意面上辨别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只说:“懂了就好,明日卯时来大堂,按时来,别再迟。”
语罢,莫成意抬手在檀香右肩上拍了拍,长身下俯,一双墨眸对着檀香巴掌大的脸庞,露出了探究的意味。
他的束身衣包裹着浑身肌肉,额前为刘海所遮挡,马尾所用的金玉线随着发丝的垂落一同下摆至肩背,茉莉的香气浅淡无意地袭来,与他锋利如刃的面容相悖。
不会因为是萧掌门喜欢茉莉这人才在身上熏香吧?
檀香下意识冒出这个想法,因莫成意的靠近在面上装出几分害怕的畏缩模样。
他以为莫成意会对他动手动脚再绵里藏针威胁他几句,谁知莫成意根本没碰他,直起身,还是一副好好师兄的模样:“饭菜好吃,我差膳房给你多送点,你别饿瘦了。师父要是因为你而责备我,我也会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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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檀香收到了整整两份的晚膳。
来送饭菜的伙计方震安也负责弟子厢房的膳食,看了他啐了口唾沫,忿忿不平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人,还说我们往厢房那送的菜难吃?要是真难吃,从前送往厢房的饭你就不该吃。”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难怪厢房那边管事的师兄不爱搭理你,你自己造的口孽,自己担着吧!这两盒子饭本来是东边坡上扫地的两个弟兄的,你随便一句话,叫别人饿肚子。这样吃下去,山都要被你吃空。”
檀香冰冷望着来送饭菜的人,待他说完,几步走到山崖边,曲膝将木制食盒统统丢掷到山下去,侧脸对那人说:“这样倒下去,他们总有的吃了吧?”
他所住的玄花室下,刚好对着峨眉山东边的坡。
方震安怒发冲冠,偏偏门内规矩明令不能对自己人动手,他结巴片刻道:“好啊你,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等着,我去禀报大师兄。”
说完,他便去旁边寝室寻大师兄。
大师兄似乎在烛光之下对账本,将他迎入内室,半点架子都没有,还安抚他道:“你没错,可檀香是我亲师弟,不该是我论他的对错。”
方震安注视着莫成意幽深的墨眸,立马想到了萧明潇,急道:“大师兄,那掌门呢?掌门总能定他的对错吧?”
“师父自然能。”莫成意颔首,不疾不徐地说,“明日卯时你来正源堂,将此事说与师父听。”
少林寺,大雄宝殿。
天已半黑,古刹香火仍缭绕不去。
钟声嘹亮,佛号悠扬。
百位佛门弟子齐齐端坐在悬塑的释迦摩尼像前念诵。金光普渡在前,和尚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口中念念有词,神态皆慈悲自若,个个宛如活佛转世。
梵音清净耳根不假,可有时候也瘆人。旁边方丈室内就有两人眉头紧锁,显然不很高兴。
其间,有一碧衣银簪的半老徐娘最为不快。
此人正是曾盛名一时的华山派玉女掌门宁羲和。
宁羲和在座中不停变换姿势,冷不丁讽道:“早先听闻青城少主对萧掌门暗许芳心,穷追不舍,你们偏偏唤他去找萧掌门。我看已经这个时辰,那两人若是叙旧都该睡在一个被窝了,咱们几个也用不着商讨什么比试会场,今日我当白遭罪来一趟。”
她旁边的驴脸老头名为姚文兴,乃武当现任管事的大长老。
姚文兴年过八十有余,须眉皓白,虽清癯如柴,精神气儿倒是十足的有,黎色衣袍裹着纸般的身躯,抖起腿来一颤一颤,好似蛐蛐头顶上那根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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