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秒瞄一眼凌乱大床, 心里直打颤,那是他几个小时前睡过的地方。
再偷偷打量明亮房间,原来床对面是一整面凹进去的衣帽间,透明玻璃柜内装满黑白灰三色衣物, 除了没有两面大落地窗, 格局与北棠公馆差不多。
她不敢坐他床, 挪动脚步在床尾沙发坐下。
衣帽间墙壁上挂着幅画,是丛林深处的雪景,枝桠光秃,黑白相间, 仔细看才看清右下角一只同样黑白条纹的老虎正凝视镜头。
林秒盯着看了会, 陡然惊出一层薄汗, 老虎目光太过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画作朝她冲来,将人吃干抹净。
她赶紧移开眼, 低头看手机。
微信工作群里大领导小领导都在发新年红包,抢完的同事发出好几页各种拜年表情包, 林秒也抢了几十块钱,发出祝福。
回完陈凝方如曼和平时比较要好的几个同事消息, 手机恢复安静,她没了事做。
浴室水声渐停时靳微来敲门,紧紧攥着手心的女孩如同火场中获救,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
靳微把手里用防尘袋装起来的衣服给她, “第一次过来没带衣服吧?我这里有几套, 都没穿过,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穿着。”
衣物压得林秒手一沉,知道要留宿, 她特地收了两套衣服和一套睡衣,再加一套旅行装洗漱用品,应当够用,但她没拒绝靳微的好意,“谢谢姐姐。”
“那行,早点休息。”
“晚安。”
关上门,抱着衣服的林秒一转身,差点撞上刚沐浴出来的男人,她后退两步,“你洗好了”
“嗯,你去洗。”沉沉嗓音带着清浅的沐浴露香味从头顶扩散至四周。
林秒心里深呼吸,赶紧饶过他去沙发拿自己的包,再脚不沾地跑进浴室。
浴室门是磨砂玻璃,她想起刚刚看见的涩人画面,羞得不敢脱衣服。
他这什么癖好啊,好好装个门不行吗?!非得装玻璃!
林秒环视一圈还冒着雾气的浴室,脑海里浮现某些想象,片刻后猛得摇头,心里抓狂,啊啊啊,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在浴室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才裹得严严实实出门。
房间里主灯关了,只有床头两盏射灯,光线温暖。
靳修云靠在床头看书,见她出来只是淡淡扫了眼,又低头,没跟她说话。
林秒心里渐渐放松,绕到床的另一半,然后直直站在床边,“我上来了?”
靳修云看她那副全副武装仿佛要上战场的模样,心里好笑,“没有不让你上。”
“噢。”
林秒小心掀开被子,再小心躺上床,平躺着,目光直视雪白天花板,心想还好他的床足够大,俩人中间估摸还有一米多距离。
靳修云放下书,侧眼看去,略有兴味地开起玩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林秒眼珠子转着,但身子绷直。
“像古时候给皇帝侍寝的妃子。”
???!!!
林秒一张脸爆红,又有点生气,这种时候他居然说这些话!什么皇帝妃子,他们是这种关系吗!
她不再平躺,侧过身背对他。
靳修云看着身边小小一团,眼尾上扬,“关灯?”
“嗯。”
“啪嗒”一声,卧室陷入黑暗,短暂的失明让她心慌了慌。
黑暗里林秒听见他沉稳说:“新年快乐。”
她轻声回:“新年快乐。”
男人不再说话,也遵守约定没有多余动作。
林秒抓了抓身上松软被子到鼻尖闻,是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有股雅淡的乌龙茶香。
清新,好闻。
窗外路灯暖黄光线透过没拉紧的窗帘洒入,林秒看出去,看见漫天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
呼。
同床共枕第一天,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第二天一早,林秒被靳若若叫醒。
身边男人早不知去向,小女孩在床上蹦来蹦去,“舅妈舅妈,外面下雪了,好漂亮!”
然后跳下床去拉开窗帘,外面果然银装素裹落白一地。
“舅妈,快起床快起床!我们出去玩雪。”
“来啦。”
林秒洗漱好换好衣服,被小女孩拉着出门,饭桌上一桌人已经整整齐齐坐着吃早餐,她略微不好意思,昨晚实在太紧张,一两点才睡着,今早生物钟也过年,靳修云又没叫她
林秒说了声早,视线快速扫过专心吃饭的男人,自动自觉在他身边坐下。
早餐丰富,中式西式,林秒眼前放着一碗不知什么羹,她舀了勺,是甜口,甜而不腻是她的口味,她一下喝完半碗,腮帮子没瘪下去过。
“好喝吗?”
“好喝!”
林秒应完才意识过来是他问的,微微抬了抬头,看见他嘴角浅浅向上。
他好像在笑她,但她没有证据。
靳修云手里的鸡蛋剥好,放进她碟子,林秒小声说谢谢,拿起鸡蛋小口吃。
对面靳微见状略微惊讶,为靳修云剥鸡蛋的动作,为林秒自然而然的接过,亲密又疏离,她有点看不懂了。
靳微收起诧异,含着笑说:“秒秒昨晚睡得好吗?我看你气色还不错。”
“舅妈睡得可好啦,脸红彤彤的像大苹果。”
靳若若插嘴,说出来的话完全不顾林秒死活。
她头更低,然后身边传来一道低低的愉悦笑声。
西山这边的地暖温度好像比北棠公馆高一些,半夜她被热醒,当时习惯性用腿卷起被子打算抱着被子睡,可脚一搭才发现搭上个人。
力道没控制好,林秒听见隔壁闷哼了一声,七魂被吓走六魂,睁眼一看,最后一丝魂魄也没了。
她睡相不算差,但是就爱翻身,现在翻着翻着快要翻进别人怀里。
近在咫尺,像两人相拥而眠。
林秒当即撤开并道歉,“对不起,我忘记,我还以为我一个人睡”
“没事。”他沉沉应,又问:“怎么了?”
林秒捂着被子,决定不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诚实说:“热”
一阵悉簌,靳修云翻身找到遥控器,下调温度,“好了。”
“嗯。”
可即便调了温度她早上醒来还是有点热,这才有靳若若那一句,那会她的脸甚至比苹果还红。
所以他醒来时肯定看见,不然他笑什么?
“”林秒羞窘,咽下嘴里食物应:“还行。”
靳微笑意更深,“修云不是个体贴人,缺什么了尽管和姐姐说。”
“嗯,谢谢姐姐。”
靳宏城问去不去南城,靳修云说去,他便说:“等会让老张准备点礼物你们一起带过去。”
又朝向林秒:“替我向你奶奶问好,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不去折腾了。”
林秒应下。
吃完早餐靳若若嚷嚷要出去玩雪,靳微陪着一起,靳修云也被老爷子推出来。
靳若若今天不要舅妈了,要舅舅。
靳修云心情好像确实挺不错,往常冷肃的脸今天多了些笑容,陪玩也陪得尽心,用夹子一个个夹起雪球给小女孩,小女孩用力往外扔,雪球碎后嘎吱嘎吱笑。
林秒和靳微落后两步,静静看着一大一小玩。
靳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修云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嗯?”
“他和你说过爸爸妈妈吗?”
“没有。”
靳微扭头看她,又转回去,话匣子打开:“我六岁来到靳家,那时候修云才两岁,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奶娃娃,又聪明又懂事,乖巧得不行。”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外面有些流言,不过现在没人敢说了,你爷爷奶奶应当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
林秒依旧是摇头。
靳微笑了笑,没往细说,慢慢往前走,“这样一个家庭,总有居心叵测的人接近修云,他承受了那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许多东西。”
“修云十二岁时爸爸妈妈在一场飞机失事中过世,那天晚上他没有哭,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不吃不喝待了两天,出来后像变了个人。”
“爷爷担心他安危,把他送到国外去,上的封闭式军事学校,日子过得很苦很苦,十年来也只回过家一次,本该活得肆意的京城少爷剃着寸头,劲瘦高挑,眼里一点光都没了,脚还崴着,一瘸一拐地让人看着想哭。”
“你别他现在健步如飞,之前他脚受过伤,伤了腕关节,在轮椅上坐了半年才恢复,之后一到阴天下雨天脚就痛,后来调理了几年才调理过来。”
林秒脑子快速闪过什么,却捕捉不到。
“回国后又是一个个狼窝虎穴等着他,中荣那些老油条董事只认利,快要把爸爸半生心血瓜分干净,修云耗了几年才把中荣收回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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