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母,曾经回唐家哭诉过。想和离。”金佑安突兀的低声开口。
金竹看着金佑安,姑母?是那位为了让佑安活下去,换子的姑母?
“可惜,她的姻缘是御赐的,她和离不了。”金佑安淡淡的说着。
金竹一时间有些默然了,那的确是无法和离的。
“她的日子很不好。”金佑安说着,抬头看着星辰,看着那月亮,好像只有看见他的时候,娘亲才会笑一下,只是心里的苦太多,笑着的时候也是满怀苦涩。
“佑安……”金竹拉过金佑安的手,站起身,“佑安,我们去看河灯。”
“河灯?”金佑安有些茫然。这个时节,还有河灯?
“走,我带你去看。”金竹说着,就起身唤来阿七和阿六,又叫来林叔和银子,穿得暖和了一点后,就拽着金佑安出门了。
金佑安看着前头拽着他的金竹,心头叹气,这人说风就是雨的……唉。
待来到墙角,发现,居然是要翻墙的时候——
金佑安,“……”他可以不去吗?
“快点!佑安,我接你,你快点跳下来。”金竹在墙壁下张开双手急急说着。
金佑安心头叹气,所以,为什么不走门呢?
金佑安轻松一跳,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金竹瞪大眼睛,我草,这佑安是有些武技的啊。
“我出生就被祖父抱走泡药浴了。三岁开始练武,只是中毒后没有办法用武技。”金佑安解释了一句。
金竹慢吞吞的嗯了一声,转身,背负双手大步走,哼,也不早说!
金佑安看着前头金竹大步走了,也不如平时那样牵他的手,也不等着他了,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生气了?
走了几步的金竹转身,见金佑安仍然站在原地,漆黑色的眼眸似乎有些空洞的茫然的看着他。
金竹眉头一皱,便走了回来,抬手拽起金佑安的手,“走啦!发什么呆!再晚点,卖芝麻糊的大爷就要回家了!”
金佑安低头看着金竹拽着他的手,心底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这是不气了吧。
金竹拉着金佑安,大步朝前走着,穿过昏暗的小巷,林叔和唐七在前头打着灯笼,可灯笼里的烛火暗淡,只能勉强照着路而已。
但月色如水,洒落下来,给行走在巷子里的人轻轻的披上。
金佑安看着前头大步拉着他走的金竹的背影,披着厚厚的大氅的少年,也披着这如水的月色,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好了!到了!”金竹笑着转身说着,松开了金佑安的手,看着金佑安似乎有些怔然的神色,笑得更加得意了。
——金陵来的小屁孩,一定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吧。
穿过潍城的河流上,飘着河灯,萤火虫纷纷起舞。
“这些河灯?”金佑安走到金竹的身侧,低头看着飘在护城河上的河灯,这个时节,怎么会有?
“潍城的风俗,在入冬的冬至这一天,会祭奠先祖,还会放河灯来祈福。”金竹说着,接过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银子递过来的两盏河灯。
“佑安,给。”金竹说着,递给金佑安一盏莲花形状的河灯。
金佑安接过,看着金竹也接过河灯,便坐在了金竹的身侧,看着金竹怎么点燃河灯,又是怎么将河灯放入河中,双手合十的闭眼喃喃着什么。
“三郎,有要祭拜的人吗?”金佑安低声问着,金家的长辈不都还在吗?
“嗯,有啊。战死的士兵,被无辜冤杀的人,以及那些满腔愤恨的人……”金竹低声说着。
金佑安看着手里的莲花灯,低声问着,“这样的祈福,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嗯。”金竹点头,没错,的确是这样。
金佑安抬头看向金竹,既然知道是自欺欺人,又为何还要做?
“佑安,这是给活人的安慰。”金竹说着,抬手轻轻的摸了摸金佑安的头发,“你很想你的姑母吧。”
金佑安怔愣了一下。
“如果实在不愿意,那也不放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芝麻糊。”金竹说着,站起身,便想离开。
但转身欲离开的金竹,见身后安静,转头看去,金佑安正在将他手里的莲花灯慢慢的放入河中。
金竹一愣,有些讶异,随即扬了扬嘴角笑了起来,披着月色的少年,眉眼间都是冬日暖阳的和煦灿烂。
随后,便去找卖芝麻糊的大爷,可惜,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
金竹有些不甘,但看着金佑安疲乏的神色,也不好找下去,便在金佑安跟前背对着蹲下,“来,我背你,我们回家吧。”
金佑安摇头,“三郎背上有伤。我没事,我们走回去吧。”
“哎呀,你好啰嗦!上来!”金竹不由分说的将金佑安背上。
金佑安想挣扎,但又怕弄伤了金竹的伤口,便低声开口,“不若让阿七背我?”
“你少来了!你连阿七靠近一步都不喜欢,你还想让阿七背你?除了我,你还肯让谁靠近?”金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着。
金佑安沉默垂下眼。
前头打着灯笼的唐七对着惊讶看来的林叔无奈苦笑。的确如此,小主子自从唐家大变后,就极为排斥人家靠近,就连他们这些暗卫,除了他和阿六勉强可以做小主子的近侍外,其他人都是远远跟着。不敢太过于靠近。而他和阿六虽说是近侍,但也只是容许出现在主子跟前而已,小主子的三步之内,他们也不是随便能够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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