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见城没有拒绝,而是考虑道:“驯兽师于乐器一道向来自成一家,想要抵御他们琴音,非一日能练成,你……会不会太辛苦?”
“这您不用担心,”许无涯笑起来,“我可是剑修,怎么会怕吃苦。”
他一笑起来,双眸中荡着灼灼的光,夜见城只见到那道明亮清澈的光芒,忍不住跟着他上扬唇角:“罗浮山宗的人……就是你们的师兄弟与师尊,怎么样?”他似乎有些紧张,“他们喜欢你吗?”
一提到罗浮山宗,许无涯打开了话茬:“罗浮山很好。师尊,也就是剑尊,他虽然看上去很冷峻,可会教我练剑。大师兄最护短,会让我跟着他学君子六艺,但凡我逃跑,便被他抓回去学习……”
说到此处,他匆匆瞧了夜见城一眼,见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逃学而露出不满的神情,而是嘴角噙笑,于是大胆地继续说:“我的二师兄,是一位温柔的医修,宗内受伤弟子全由他医治;三师兄身份贵重,性子也高傲,可却屡次陪着我们胡闹。”
他顿了顿,“老四,性子别扭了一些,不爱搭理人,其实他本质不坏,只是走错了路,又不肯回头……门中最小的一位,比我小一岁,六位师兄弟中数他嗜剑如命,有时候狠起来,我瞧着就害怕。”
“不过,他们都很好,我很喜欢他们。”
夜见城听他细细数罗浮山宗的人物,嘴角掠起一丝笑意,便知他是肺腑之言,心中酸涩不止,却有颇感欣慰。
“你有喜欢的人就好。”夜见城说。
许无涯却愣了一下,夜见城说喜欢二字时,他脑海里最先闪过的剑修固执的身影,他的目光游弋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嗯,若是我说,我喜欢他们中的其中一位,您会介意吗?”
夜见城目光温和:“是指你喜欢自己的师弟吗?”
“嗯?您怎么猜到的?”许无涯惊讶道。
夜见城抬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提到喜欢的人时候,和她一模一样。如果真要形容,便是一池春水落梨花,总叫人沉溺其中,我总想着,谁能得
到她的喜欢,便是天赐良缘。你说,对吗?”
对,也不对,只是他和路和风,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许无涯道:“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
夜见城却失笑:“是不知,还是故作不知?”
他也不再说下去,而是转而问道,“你这次来,会在这留多久?”
“要看大师兄他们多久找到三师弟,从秘境里出来。估计最多一月,一月后我就跟他们去找别的地方了。”
夜见城点头:“你喜欢吃什么?晚间我让人备着点。”
许无涯答:“别太辣就行。”
他见夜见城端着优钵华罗站起身,也跟着起身:“您要去哪?”
夜见城温柔地拨了拨优钵华罗的叶片:“我去送花。你要一起来吗?”
只有一个人喜欢优钵华罗,这也是许无涯携带这朵仙草来拜访夜见城的原因。
许莺娘,他的母亲。他将要去见自己早已驾鹤西去的母亲。
许莺娘之墓距离竹海凉亭不过二里路, 只是走到竹林小径彼端需要走水路。岸边停着一只飞鱼舟,两人登上船,许无涯自告奋勇接了竹篙, 撑着小舟滑行。
一时间,船舟轻摇, 只有竹篙撩起的水花声, 夜见城捧着那盆优钵华罗问他:“无涯,关于她,你还记得多少?”
许无涯道:“她的歌声很美。”
平心而论,许莺娘的歌声是许无涯这么多年来听过最美的歌声, 不过这其中还掺杂着他对母亲浓浓的思念之情。
夜见城沉默了片刻, 也知自己与许无涯能聊的话题屈指可数, 时光将拥有血缘关系的两人隔出了鸿沟,这是短时间无法填补的, 他便选了许无涯感兴趣的话题:“你喜欢的那个孩子, 叫什么?”
话题转得太生猛,倒把许无涯吓了一跳, 他抿了下唇:“和风,他叫路和风。”
“同我说一说他吧。”
许无涯捏着竹篙,撩起一串水花,想起两人在星官陵打雪仗, 忍不住笑道:“他是个剑痴,除了剑, 什么都记不住。我记得大师兄曾请居士为他誊抄了一本《杂闻名器谱》,那小子把名剑器以外的书页全都撕了, 蹲在角落折纸剑,结果没想到, 栖山师兄开门进来,没注意到他,将他撞到了,就连纸剑都踩了一脚。”
夜见城忍俊不禁:“那他哭了?”
“没呢。”许无涯摇了摇头,“就是眼圈红红的,捧着踩坏的纸剑谁也不理,栖山师兄又不会哄孩子,只得出门寻了一棵树想烧了给他做木剑。”
回想起当时鸡飞狗跳的景象,许无涯扶额:“可惜罗浮山山林繁茂,栖山师兄没控制好凤凰真火,烧了半个山头。最后是师尊灭的火。”
夜见城也觉得有趣,闷咳了几声,继续听他说路和风的事:“那你师尊没罚他们禁闭?”
“罚了,罚栖山师兄将烧毁的山头重新种上树苗,好在凤凰受妖族爱戴,他一声令下,大半妖族都跑来种树了。至于和风,师尊亲自给他削了一把木剑,那小子可高兴了,睡觉都抱着那把剑。”
“那你呢?你当时在做什么?”
许无涯梗了一下,不好意思告诉夜见城自己那时嗓子坏了不爱说话,只是坐在瞻九重看他们折腾,便挑了一个听上去轻松愉快的:“我那时被大师兄安排去跟着云生师兄,云生师兄是罗浮山宗唯一的医修,宝贵的很,他的药材、药典都需要剑修陪伴着到罗浮山下购置,我便同他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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