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淡蓝色的披帛环在舞修们周围,首尾相连,纵横交错,组成一张网,舞修们或持双剑,或用水袖击退冤魂。在她们中央,十来个幼童正抱着对方,小声抽泣着。
有舞修认出了他:“饮风明君!”
叶长岐当即落到临近的房顶,横握长剑,砍杀了冤鬼,掌心凝聚着金色的灵力,拂过剑身,默念剑招,随后笔直地插入房梁,剑逐风雷的数十道丝长雷霆从房顶顺势而下,在海面交织出金色的电网,随后流窜到舞修与孩童四周,徒然爆炸,连接天地,形成白色电网般的牢笼。
叶长岐一把抱起一个孩童,朝他们大喊:“别留在这里,快离开!结界坚持不住了!”
他原本想取出仙阁蓬壶化作行舟,可身侧一座画舫被洪流冲过,撞到了房屋上,叶长岐只得放弃,蹲到孩童面前:“快上来!”
他背着一个,手臂上抱着一个,许无涯同样抱了两个,龙庭剑涨大,一时间载了四位孩童,两两相抱,大孩子护着年岁稍微小一些的。每位舞修怀里都抱着孩子,就算这样,阵法中还滞留下两个年岁稍长的孩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两位少年也知晓他们没法离开,鼓起勇气对叶长岐喊:“哥、哥哥别管我们了,你们把弟弟妹妹们带走吧!”
叶长岐怎么可能放心将两位少年留在原地,转头对众人说:“我留下!你们将小孩送到石阴山!”
许无涯无法,只得匆匆留下一句:“大师兄你自己小心!”
他与舞修们带着孩子消失在夜色中。
四个孩子在阵中瑟瑟发抖,叶长岐抱住最小的那位,低声轻哄:“别怕,别怕,哥哥陪着你们。”
刚才劝他离开的少年眼眶湿红,拉着他的衣角,难过地道歉:“哥哥,对不起。”
叶长岐摸了摸他的发顶:“不用道歉。”
少年止不住泪水,一面揉着眼睛,一面低声说:“我们害你留下……”
因为他的哭声,影响了叶长岐怀里的幼童,叶长岐无奈:“没有的事,是我自愿留下的。你们做得很好,可以同哥哥说一下,你们为何没有撤离吗?”
少年抽了抽鼻子:“我们都是乞丐……平日里住在渔船上……海浪来的时候,我们刚从海边跑回城中,便发现城里已经没人了,我们想跑,但海水漫过了防洪堤……”
海啸一旦来临,只要见到了便是无路可逃了,好在他们遇上了正挨家挨户搜寻百姓的舞修们。
“舞修姐姐们救了我们。但是结界破了,好多黑黑的怪物,姐姐们只能将我们聚集起来,她们在外面击退那怪物。”
他虽然害怕,可还是努力将前因后果阐述清楚,叶长岐一面鼓励他,一面悄悄分了一丝灵力给他,少年的疲倦感与恐惧感顿时消减许多,睁大眼睛注视他:“神仙哥哥,我们会死吗?”
叶长岐见他面色好了许多,依次分了三丝灵力给其余三位孩童,好在凡人不需要很多灵力,这微薄的一丝灵力便足以叫他们心安,叶长岐的声音带上坚定的力量:“不会的。你信我。会有人来接我们。”
突然,碰的一声巨响!
镇海古塔被一个庞然大物击穿!
那九层高塔在巨浪中摇摇欲坠,宝顶被鸠鸟踩踏,梁柱被无数冤魂啃食,朝着云顶城这方斜斜地倾塌下来,在一个大浪之后,化为了废墟。
叶长岐捂住怀中幼童的眼睛。
脑海中却是快速运转起来,仿佛拨开了层层浓雾,窥见秘密的冰山一角——他想起夜见城出海寻找的宝物,或许正是镇海印。镇海印在后来不知为何交给了伍子胥保管,与此同时,因为镇海印云顶仙宫常常遭受行刺,一波人来自伍子胥,另一波人其实来自东海。
夜见城与伍子胥达成了某种契约,营造出一种云顶仙宫长老与宗主不合的假象,东海来客便会先入为主以为夜见城与伍子胥不和,肯定没有交出镇海印,只能行刺夜见城,这样镇海印便能安全地保存在伍子胥手中。
又是一道巨浪,叶长岐加固了阵法。
下一刻,他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声音从房屋下面传来,他将幼童递到少年怀中,拔出剑,缓步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对着少年竖起手指,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少年们立即捂住孩童的嘴巴,自己也咬紧下唇不发出声音,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叶长岐全身灵力已经运转到了极致,就汇聚在将倾剑上,他做好了刺剑准备,只待底下的东西突破阵法——
瓦片被顶开——
却是一片柔嫩的绿叶探了出来,刺出去的剑当即偏转,刺穿到了瓦片上,捅出了一个窟窿。
叶长岐松了口气:“吴桐,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那株嫩叶随风摇晃了一下,叶长岐往后退了一步,梧桐的枝干逐渐粗大,顶破房屋顶钻了出来,枝干很快就有水桶粗细,绿叶繁密,在风浪中岿然不动,几人头顶传来精卫凄然的叫声。
精卫锋利的爪子在鸠鸟背上拉出血痕,一爪抓在鸠鸟宽阔的翅膀上,随后大力地往外一扯,顿时将鸠鸟扯得翅膀断裂,嚎叫着化作黑烟!
精卫飞落到梧桐树枝干上,口吐人言:“吴桐殿下叫我来帮你们,饮风明君,将孩子交给我吧,我会带他们去石阴山!”
少年们一面惊奇鸟儿也会说话,一面礼貌地朝她点头,在叶长岐的帮助下爬上精卫的背部,骑在巨鸟背上乘风而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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