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凤凰落到林间,他幻化出的那张九曜巨弓也出现在吴栖山手中。
吴栖山。
他追出去。
却被吴栖山拉到空中。
燕似虞想着,他会不会也用那张弓击杀自己,可吴栖山只是松开了手。
叶长岐拉住他时,燕似虞恍惚间误以为,是燕行雪拉住了他。
可只是一瞬间,他惊醒过来。
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过燕行雪的声音了。
他抓住白孔雀时,捏着孔雀纤细的脖颈,看它挣扎,扑腾着华美的翅膀,鲜血从燕似虞的指尖流下来,弄脏了宛如雪的羽毛。
燕似虞松开了手。
心道,都是骗子。
燕行雪是骗子,那个神秘人也是骗子。
最后谁
都不会理会他,他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丑。是死是活,是疯,还是做个正常人,都不会有人在乎。
所以当那个人终于再一次出现在燕似虞面前。
他换了条件。
终于, 一切结束了。
叶长岐的脑海中掠过一句话,想死的人一直苟活,想活的人因他而亡。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转世后为何会想要挖坑埋葬自己, 他与燕似虞都是天地孕育,所以能感觉到大地温热, 长风和睦。
所以幕天席地, 四海为家。
过去他不理解对方。时至今日,他恍然大悟。
燕似虞说的话向来真真假假,只有对燕行雪说的那句“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坏的人了”和“不想活了”是真话。
他一出生就面临“恶”,看不见善是什么, 所以就算对上善良的燕行雪也会觉得那是另一种恶, 用三件事去印证燕似虞和他是不是同一类人, 但燕行雪原本就和他不是一路人,可那三件事阴差阳错完成了, 于是他与“善”呆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 他又是矛盾的。
他可以当燕行雪眼中的替代品,因为他不爱自己, 不把自己当人。但是他不会将魇鬼当做燕行雪的替代品。
他清楚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
可却追寻着复活重生的逆天之法。
燕似虞此生都在印证自己说的一句话。
认为一己之能便可救人一命,是世上最大的谎言。
是谎言吗?
燕似虞活在世上如同一道居无定所的亡魂。他自幼只能看见“恶”,所以能看见乱葬岗中死人生出的冤魂。
后来他一把火烧了燕行雪家, 让燕行雪成为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鬼。
他说燕行雪变了,是觉得燕行雪终于成了他一样的存在。他说自己变了, 是因为他见到燕行雪成了这副鬼样子自己却感受不到雀跃。
他用谎言构建了一场梦魇,深陷其中。
叶长岐觉得脑子里很乱, 缓慢睁开了眼,在某一瞬间, 他受燕似虞的影响,居然觉得当年救他的自己才是那个“恶人”,不自觉想起当年在罗浮山宗的重重,过往的记忆便如同破镜逐一碎裂。
这不是因果,是宿命。
“你没事吧?”司空长卿问。
叶长岐抬眸,迎着日出,双眸映射出淡金色的光芒,他恍惚地眯起眼,目光直直落向东海深处,好半晌才将视线移回司空长卿身上。
“我要去归墟。”
要抵达归墟,必须穿过结界。
“司空长卿,除了镇海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穿过东海上的结界?”
“咳咳,大师兄,我知道。”
两人同时转过头,见院门被推开,毕方扶着路和风走了进来,冷开枢落后他们一步,也走进院中。吴桐小心翼翼地从门后探头。
“和风!”
叶长岐快步过去,拉住路和风,路和风忍不住嘶了一声,叶长岐掀起他的衣袖,见他手腕上有一处淤伤,不光手臂上有,身上多处都有淤青,叶长岐心疼极了。
“怎么弄的?”
路和风:“大师兄,我没事。”
“我抵达朱仙镇后,发现萧家已经没落,于是四处打听,”路和风顿了顿,“当年你们清缴了魇貘,可几年后,萧家便被附近乱葬岗的冤魂缠上,附近百姓都说他们是作恶多端,糟了报应,就连钟山剑宗都没有理会他们,叫他们自生自灭。”
钟山剑宗自来与罗浮山宗不和,当年他们从萧家带走了燕似虞,估计消息不久就传到了剑宗,剑宗自然对待萧家没好脸色。
但叶长岐知道,不止于此。
燕似虞曾叫燕行雪代写过一封信,交到罗桥生手中。
他施展闻人之术时是燕似虞,所以知道信上内容。
“燕似虞早年给剑宗递过一封信,那是他还没进入萧家的时候。信上罗列了萧家数条罪证,罗桥生只需要有心关注,就能知道那些罪证是事实,再用他的方式告诉剑宗,剑宗自然会处置萧家。”
路和风点头:“剑宗派了道修,等他们到时,萧家的人因为梦魇死得七七八八,这事不了了之。唯有那个管家,因为燕似虞被带走后就回家养老了,所以活着,不过他也垂垂老矣,并且还受梦魇折磨,疯疯癫癫的,总是拉着人说自己青天白日里见到了好多鬼影。”
“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于是带他去萧家,结果也因此跌入了梦魇。”
与燕似虞给他制造的梦魇不同,萧家的梦魇更大,是无数个鬼魂的梦魇组成的魇境,路和风破除一个梦魇后便跌入另一个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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