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贺兰山猛地回头看向红炉酒家二楼,窗户微启一条缝,窗边搭着一只男人的手,拇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扳指。
总之钱要回来了,贺兰山把钱袋子交给胖娃,严肃道:“胖娃,我知道你一心为我,我很感动。但是‘有钱的夫君’不是这样找的,那个店老板就是在忽悠你的银子。”
胖娃拿回自己的钱,却十分沮丧似的。他垂头丧气道:“可是,要怎么找呢?”
贺兰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什么‘有钱的夫君’,况且,他心里唯一揣着的那个人很快就要成亲了。
下月初十之后,贺兰山就该断了所有念想。今生今世,再也不要想起。
大婚前八天,礼部开始为十六爷准备最后一样嫁妆——
试婚哥儿。
这个制度源起于景佑帝那时的一位公主。
可怜的郎贞公主出嫁后才发现夫君每次都是刚开始就结束了,有时甚至连开始都非常艰难。郎贞公主忍无可忍,婚后两月就与驸马和离,好端端一个公主闹成了二婚。
就这么着,“试婚”的规矩被坚守到了今天。
礼部侍郎道:“试婚的人选,一般都从王爷近身侍奉的下人里挑。一来这是为王爷做事;二来,若是王爷允准,到时可让摄政王将试婚哥儿纳为侧室,继续侍奉王爷与摄政王。”
十六爷靠在椅背上,低头把玩手指,要死不活地“嗯”了一声。
礼部侍郎道:“若是王爷有属意之人……”
十六爷如梦方醒,失声道:“什么属意之人?!本王即将与摄政王成婚,哪来的属意之人!要属意,也只能属意摄政王一个!”
礼部侍郎平静道:“微臣是说,属意的试婚哥儿人选。”
“……”
十六爷呛得咳了一下,他整整衣袖掩饰尴尬,倔强地不肯分半点眼神给外头看门的那只忠犬。
礼部侍郎继续道:“为着这试婚哥儿可能会成为摄政王侧室的缘故,所以必得是王爷放心的人,因而微臣要先问过王爷,才好决断。”
十六爷不耐烦道:“你看着选吧,本王身边就这么几个伺候的,随便是谁都行。”
言罢,十六爷起身回了内院。
礼部侍郎告退出来,命王府管家去传十六爷近身伺候的下人过来说话。
管家领了这个美差,心知接下来短短一刻钟的工夫,自己非得赚个盆满钵满不可。
——但凡年纪合适、容貌端正的,哪个不想去做摄政王的试婚哥儿?
十六爷近身侍奉的人本不多。四个伺候穿衣洗漱的、四个伺候用膳吃药的、四个做杂事的,还有一个书童贺兰山。
结果最后居然凑了二十多个出来,浩浩荡荡领到礼部侍郎面前。这背后自然是因为管家收了好处。
礼部侍郎也并非纯洁无瑕大白花,他早料到这样的局面,并未深究,只道:“唤你们前来,只因本官要定下试婚哥儿的人选。想必你们也知道,试婚之后,待到大婚完毕,很可能会被王爷恩准做个侧室。但若是有谁不愿意的,本官也不勉强,站出来走人就是。”
还真有不想做的。
其中一个伺候十六爷穿衣洗漱的哥儿怯怯走出,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幼时父母定了娃娃亲……”
礼部侍郎颔首道:“好,你且去吧。”
这人走后,礼部侍郎又等了一会儿,问道:“可还有吗?”
贺兰山垂首,目光闪烁。
是去,还是留?
虽然做不了闻于野的正室,但只要能待在他身边……
可两年过去了,闻于野还记得他吗,会不会连侧室也不愿让自己做?
贺兰山犹豫纠结的片刻,礼部侍郎已经继续推进了。他朗声道:“如此,你们便挨个入内脱衣验身,选出形貌端正的佼佼者五人,明日送往摄政王府,由王爷亲自挑选。”
贺兰山偷眼四下看看,非是他自命不凡,但在这二十余人里,他的形貌要排前五应该是十拿九稳,甚至说第一也不算夸大。
果然,贺兰山入选了。
礼部带来给他们验身的管事哥儿还着意多看了贺兰山几眼,把他的名字记在第一个。
结束后,礼部侍郎去把入选的五人名单报给十六爷。没一会儿,十六爷急匆匆跑出来,见了外头等候的贺兰山便招手道:“贺兰山!你过来!”
十六爷屏退了其他下人,单留了一个贺兰山在内。他把名单扔一边,急切道:“前头礼部侍郎问可有人不愿去试婚,你怎么不站出来?”
贺兰山垂眸不语,后背一阵发烫。
十六爷急得团团转,他忽而停步,哽咽道:“贺兰山,我与你说句交心话。我就要嫁我不爱的男人了——我知道摄政王很好,可我心里的人不是他。现在我已经没法子了,我只希望你将来能有幸遇到一个有情人,和他终成眷属,而不是和我一样,一样……可怜。”
贺兰山被十六爷这肺腑之语说得痛彻心扉,他含泪下拜,道:“回禀王爷,小的钟情摄政王已久,还请王爷成全!”
试婚前4天
十六爷怔愣片刻,继而头痛欲裂,扶着墙坐下道:“你还不如说你钟情本王已久……”
贺兰山老实道:“小的不敢觊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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