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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1)

董屏独自坐火车上台北,望着窗外泪流不止。回到台北后,将自己紧紧锁在小套房里,缩在床上暗自饮泣。

于庭凯随后追了上来,在小套房外轻轻敲着门。虽然有钥匙,他却不敢贸然闯入。

“走开!你走开!不要理我!”董屏哭着拿东西砸门,嚷道。

“董屏,求求你开开门你这样,不是要折磨我吗?”于庭凯暗哑着声音,心痛不已。

董屏拔尖声音,痛恨的哭嚷着。

“你这个禽兽!你这个垃圾!都是你害我的,我恨死你——”

受到家人指责的她,只想把一切罪孽推到他身上,完全忘了她的堕落自己也有责任。

于庭凯痛苦地闭上眼睛,艰难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敢求你谅解,但请你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你走开,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于庭凯静静地倚坐在门板上,泪水潸潸而落。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看见的便是他,他又何必在这里惹人厌,徒增她的憎恨?

董屏伤痛难耐,只想把积怨已久的愤恨一古脑倾泄而出。盲目的将触手可及的东西一样样砸向大门,每样东西都代表着她心里的羞辱、痛恨、委屈、伤心、受骗

“都是你!都是你!你说要帮我,你骗我!我不要赚这种钱,我不要虚情假意、强颜欢笑!我要小妹原谅我,我要阿母原谅我呜我要回到以前的我”

“董屏”于庭凯双手掩面,低低的哭泣着。

是他害惨了她、是他让她得不到家人的谅解、是他让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是他辜负她的信任是他让清纯的她染上一身的风尘

自己有什么资格爱她?他不配呀!

想她初上台北时,眼里只有对他满满的信任和依赖,可是他却为了贪婪,不顾一切的将她的信任丢在脚底下踩。后悔有什么用?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他在她心里,也只能像个垃圾

现在的他虽然为了她丢弃过往的吃喝嫖赌、风花雪月,也为了她靠双手、靠劳力赚钱,可是这些能代表什么?他永远也弥补不了他在她心中割下的伤痕

就算真能如他奢想,她离开风尘,也愿意原谅他、接纳他,但自己能给她什么?一个国中毕业的学历、再加上前科累累,即使要出卖劳力赚钱也只能换来一双双白眼和怀疑。他养得起她吗?能给她过好日子吗?

何况,这些真的只能是奢想,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董屏或许是哭累了,也发泄完了,里面静静的,不再有声音传出。

于庭凯静静靠坐在门板上,不敢进去打扰她。虽然终究要离去,却也不愿这么早离去。

这次离去,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有这个勇气了。既然如此,就让他贪恋这仅有的依恋,隔着这门板,最后一次靠近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于庭凯在伤痛中,恍惚的进入梦乡。

隐隐约约,于庭凯听到楼梯间传来纷乱杂杳的脚步声,间或几句吆喝粗话。这栋套房格局的建筑由于过于老旧,已经很少有人居住了,照理说不该涌入大批的人潮。

一个念头闪进脑里,他心惊胆战的站起来,慌乱的掏出口袋里的钥匙,一边颤抖道:“董屏,快走!快走!”

由于过于惊慌,钥匙孔怎么也对不准,只好一边试着开门,一边用力拍着门板。

“董屏!快出来!”

里面的董屏从睡梦中惊醒,泡泡的泪眼疑惑地望着大门。

声音愈来愈近,于庭凯心惊胆战,哑声道:“不,你别出来!别出来——”

第一个从楼梯间冒出来的人是个手拿西瓜刀的彪形大汉,而后陆陆续续又出现许多手持各式武器的男子。

“干!总算让‘恁爸’找到你!”最后一个出现的是一名理光头的男子,狰狞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眉划过鼻梁,一直到右下颚处。

那条刀疤仿佛一道拉链,邪恶扭曲的占据他一半的脸孔。他便是道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霸——“拉链仔”陈大。望着这阵仗,于庭凯心惊肉跳,但是顾及里面的董屏,不能转身就逃。

“带那么多人想以多欺少?有种和我到外面去单挑!”于庭凯咬着牙,想要先诱他们离开套房外,再思考逃命的事。

“干!还单挑?‘恁爸’先剁下你一只脚再说!”陈大一扬手,一旁的“兄弟”呼拥而上。

于庭凯只在心中祈求董屏不要在这时开门而出,望着所有的出口全被这帮人分别占据,不得已只好退到墙角,拿起一旁的盆栽就砸。

盆栽稍稍阻挡来势,他在忙乱中抬起头看见一个气窗,想也不想,矫健的身手一鼓作气攀爬而上。

底下的人你推我挤,反而没一个人爬的上去。

陈大气急败坏的嚷:“一群‘没路用’的‘卡小’,要是让他跑了,我一个个都砍了!”

于庭凯在心中窃喜不已。自己的身手实在了得,三两下就甩开这群没用的东西。幸好这栋套房楼层不高,往下一跳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然而很不幸的,董屏在这时开门出来。走道上挤满一群凶神恶煞,让她吓得花容失色。见到一半身子吊在气窗外的于庭凯,她直觉的想求助“阿凯”

如果再晚一步,他便可以逃出生天了,而这一群乌合之众便会追着他后面跑,不但他没事,她也一样安全。

方才一听到有异样时他便可以独自逃跑,无须和这帮人杠上。但他怕一走陈大一帮人会以为他在套房里面,因此连累董屏。

没想到就要安全时,还是把她拖进来了。

“嘿,这小妞是谁?”见到于庭凯停下身形,陈大哈哈大笑,扳住董屏的下颚。“你女人?”

“放开我”董屏小小的拳头打在陈大身上,害怕的嘶声喊道。

“放开她!”于庭凯从气窗上跳下来。“放开她,”

“嘿,为了这女人连命都不要了。”陈大y邪的放声大笑。“这么漂亮的女人值得呀!你们说是不是?”

一旁的“兄弟”纷纷大笑的附和。

“你上了我的马子,我也上你的马子,这样这笔债就算扯平了!”陈大吐掉嘴里的槟榔渣,血红的臭嘴便往董屏身上凑去。

“啊——不要、不要——”董屏惊慌的直扭头,哭嚷着。

她的反抗刺激他的欲望,陈大哈哈y笑。

“不要什么?不要停吗?哈哈哈”于庭凯冲动的抢上前,却被一旁的“兄弟”架住。

“放开她——不干她的事,你放开她”于庭凯心惊胆战,不停的挣扎着。

“放开她?干!你上我的女人时有没有替‘恁爸’的面子想一想?”陈大吼着。“这叫现世报来的快,这女人‘恁爸’要定了!”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何况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于庭凯大声辩驳。

“呸!就算是那骚货自己送上门让你搞,那也算你活该!谁叫你不去打听打听!”陈大又丢进一颗槟榔到嘴里。“反正那骚货‘恁爸’也不要了,但是这笔债却是非讨不可!”

“你放开她,这是我们的恩怨,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连累无辜”

陈大眸了一口槟榔汁在他脸上。“你这是在求我?”

“是”于庭凯心惊胆战,哑声道。

“站的这么挺,一点都不像在求人嘛!”陈大斜睨着他。“你如果让‘恁爸’‘奇檬子’爽,也许嘿嘿嘿”于庭凯一怔,咬着牙“噗”一声跪下来。

“我求求你放过她”额头猛磕坚硬的地板,撞的“砰砰”有声。

董屏捂住嘴,迷的泪眼难以实信的望着他。

“哈哈哈”陈大指着他,夸张的大笑。“你们看这小子像不像一只王八乌龟?为了一个女人磕头耶,笑死人了!&21704;&21704;哈”一旁的“兄弟”个个捧腹大笑,有的人一脚踹在他身上,也有用力扯住他的头发“帮”他大力磕头的。

“还是‘大仔’威风,连这个道上风声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阿凯也给‘大仔’磕头耶”

于庭凯抬起头,血痕斑斑的脸上陪着笑脸,讨好地说:“‘大仔’爽了没有?可不可以放过她?”

“我呸!”陈大一脚踢向他胸口。“这样就爽?‘恁爸’要上了她才爽!”说着,扯开董屏衣襟,不顾她的尖叫,手脸并进的侵袭她胸口。

“干!耍我?!”于庭凯跳了起来,怒不可遏的扑上前。

然而他上前不到一步,就让一旁的“兄弟”紧紧架住。

“不要命了?!”一个“兄弟”挥拳猛击他肚子。

“‘恁爸’就是要搞死她,不但自己搞,还见者有分!你能拿我怎样?”陈大用力踹他。“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旁边欣赏,等我们一个个上完就轮到你了!”

于庭凯咬牙承受他们的踢打,血红着眼狠狠瞪住他。

陈大被他的眼神激怒了,又啐一口槟榔汁在他脸上。

“但在上这小妞之前,得先教训教训你这臭小子,好让你知道‘恁爸’陈大的鞋穿几号!”

将董屏塞给一旁的“兄弟”上前毫不留情在于庭凯身上又是踢又是踹。

于庭凯双手让人架住,毫无反击能力的任凭陈大无情的摧残。

仿佛嫌手脚打不过瘾似的,陈大从身旁的人手里抢过一把铁棍,劈头劈脸又是一阵痛击。

于庭凯咬着牙,连吭都不吭一声。

董屏见到他满身血迹斑斑,几乎晕眩。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哀哀的哭求着。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要怎样随便随便你们不要打了”

见到于庭凯气若游丝,两眼翻白,陈大才气喘吁吁的甩开手里的铁棍。

架住他的“兄弟”跟着放开手,于庭凯全身便像被抽去骨头似的,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陈大吩咐左右的“兄弟”

“把他的脚筋给挑了,让他一辈子像乌龟在地上爬!”

一旁的人领命,拿着西瓜刀就要往于庭凯双脚砍去。

董屏挣脱众人,扑上前覆盖在他身上。

“不准动他!谁都不准动他——”

“我可还舍不得你这么早死。”陈大拉起她,将她推到一旁人的身边。“滚开!等我玩够你再让你们一起上路!”眼见那把刀子就要挥落,董屏终于心痛的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千钧一发的时候,警笛声忽然响起。

一个个凶残成性的黑道“兄弟”在听见警笛声大响时纷纷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各自觅生路窜逃。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妈妈桑已经领了一群刑警而来。

原来陈大一干人就是到妈妈桑的地方威胁她说出于庭凯的落脚处,妈妈桑不堪逼供,不得已还是把小套房的住址说了出来。之后愈想愈不甘,一方面是自己惹的无妄之灾被打成伤,一方面是惦念于庭凯的安危,因此想了再想,终于还是报了警。

于是这票在警方黑名单中高悬已久的头痛人物,终于被一网打尽。

病房里,于庭凯全身捆满纱布,高肿的眼皮使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然而x5c3d;x7ba1;如此,他还是张着眼睛,愣愣地呆望天花板。

董屏端着一碗细心熬成的鸡汤,放在嘴边吹凉。

前几日于庭凯昏迷不醒时,妈妈桑还有她旗下的小姐,以及红伶分别前来探望过了。她们对她说了很多他的事,让她对于庭凯有一番新的了解。

于庭凯或许是个无所事事的地痞小流氓,但他心底的最深处并非无恶不作。他的确推了许多女人踏进烟花场所,但每一个或多或少也是感激他的。如果没有他,她们的境遇也许更悲惨,甚至很早很早就放弃生存的勇气。

如同她,如果没有于庭凯半哄半骗的让地踏入酒店这行,也许到最后,她仍是要出卖身体来换得一家人的温饱。

他或许不像一般人拥有“正统”的良心,但无论做出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总是有几分保留。如果他真的泯灭天良,他可以不顾一切将她堆入火坑,何必等着她自已转变、心甘情愿的堕落?

妈妈桑旗下的那些小姐,谈起他时,总是半含怨半是感激。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矛盾情结。也许自己也早就不知不觉陷入这个矛盾里

于庭凯国中毕业便上台北独自讨生活。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身染重病身亡;父亲是条毒虫,在他读国中时便常常逼他去偷去抢,好让他有钱买毒品小时候他的是非观念就已经模糊了,总以为为了满足个人的欲念,伤害别人无所谓。后来父亲注射毒品过量死在床上,他连夜跑出来,未成年就上台北独自谋生。

初上台北的日子很苦,像小流浪汉般,白天吃着别人施舍的东西,晚上躲在天桥底下睡觉。有时候也偷、也抢,因此认识不少“同道中人”

后来加入黑帮,跟着为非作歹这样一路走来,良心慢慢消失了。

但是不管再怎么变,他的善良有时候还是会冒出头来,帮助她们这是妈妈桑的那帮小姐说的。

其实董屏心里也知道她们是过于美化他了,也许事实也有几分、也许同情也有几分,也或许她们感念他对董屏的痴情,想要撮合两人,因此把他的坏轻描淡写,把他的好夸大了。

不管是为什么,董屏知道以往的他如何在她心中再也不重要了。

当他为了她在陈大面前下跪时,她就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他。

也许在更早以前当她看见工地的他,肩上扛着一包沉重的水泥,低着头绵绵独行,想靠双手赚钱的时候

也许还要更早以前当他为了她和客人大打出手的时候

也许更早更早以前当她满怀惶恐,初上台北,戚戚然在他怀中哭泣的时候

也许是最早最早以前,当她第一眼看见他,耶个倒在血泊中,却还是满口粗话的时候

她无法深究,因为情愫不知在何时种下的。当感情要来,也无法问为什么。除了接受,已无力抗拒。

她知道他爱的她很惨,在痛苦和矛盾里煎熬

仿佛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竟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心。

而原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爱他的心,也不少于他对她了。

董屏将吹的稍凉的鸡汤凑到他嘴边。

“来,喝喝看好不好喝,我熬了四个钟头喔。”

于庭凯茫然的将眼光调向她。

“怎么了?”董屏柔柔的笑了笑。“来,嘴巴张开。”

于庭凯听话的张开嘴。

董屏一边喂他喝鸡汤,一边轻轻擦拭沿着嘴角流下的汤渍。真可怜,被打的连嘴巴都肿了董屏在心里轻叹。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于庭凯平板的声音问。

“应该快了。”董屏温柔的理着他的发丝。“幸好没有伤到内脏,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董屏想了想。“一个多月吧。”

“这一个多月你一直在这里?”

“当然呀,”董屏笑着回答,声音里却有种怜惜。“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有个人照顾你。”

于庭凯定定的望着她,艰难地问:“工作呢?辞了吗?”眼里有种隐约的、说不出口的期待。

董屏一怔,慢慢放下手中的汤碗,避开他的眼光,淡淡道:“还没有。”

“为什么还不辞?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那里?”于庭凯哑着声,急迫地问。

董屏笑了笑,淡然地道:“我钱还没有凑够。”

于庭凯一窒,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是谁说的?你爱她,也得量力而为

自己什么也不能给她,却要她放下一切。不愿见她在风尘中卖笑,但也无法给她离开风尘后生活上的保证。

他爱她,却是这么不切实际。自己一个国中毕业的学历、前科累累的身份,就算找得到肯用他的工作,怕是连自己也喂不饱,凭什么要她跟着他受苦?

而踏入风尘的她,只怕早已习惯日进斗金的生活,虽然他明白她朴实的本质不变,但怎能要她在见惯金山银山之后,要她跟着他寒伧渡日?

就算她愿意接受他,也愿意陪他过着贫困、艰苦的日子,但他能眼见着她美丽的脸庞为生活奔波、憔悴吗?

那样的日子,就算再深刻的情爱也会变质。有一句话说的好:“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不要这种可怕的境遇有一天会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

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有什么资格爱她?

于庭凯沉重的、缓缓的闭上眼睛,x5c3d;x7ba1;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只有心碎之后的淡漠。

董屏抚着他的发丝,轻轻柔柔地道:“等存够了钱,我先买一栋房子让家人有地方住,然后再用剩下的钱开一间杂货店或是什么的,我们一起经营;以后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娘,再也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于庭凯喉咙里有着哽咽。原来她往后的人生规划里有他。他是老板、她是老板娘这意谓着什么!

那是一个美好而平凡的未来,也是他的梦。然而这个梦,却仍是要用她的卖笑钱来完成。他阿凯终究还是要靠女人吃饭,永远也无法靠自己的双手,让心爱的女人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臂弯。

即使那样的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但往后的一生,在每个不经意的夜深人静里,他仍旧会心虚、仍旧会彷徨,然后看不起自己一辈子,就生活在这样的阴影底下,笑自己的无用。

“我们把杂货店开在鸭厝寮吧,那里没有一间像样的店,害我每次想要买个罐头还是什么的,老是买到担心过期货。”董屏美丽的脸庞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鸭厝寮的人都很善良,没有人会追问我们的过去。我会得到阿母和妹妹的谅解,然后我们一辈子平平凡凡的生活。”

然后他什么也不用烦恼,就等着她将这个梦想一步步的架构完成吗?在她拼命的存钱筑梦的同时,他就只能数着日子等,等待那个梦想的实现?

他阿凯并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然而却只能像个懦弱的男人,等着让女人养

他不要一辈子笑自己无用,他要这个心爱的女人的未来,是他这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闯下的。

于庭凯酸楚的闭着眼睛,耳里听着董屏美丽的梦想!

一颗心都在编织梦想的董屏,一直没发现他的挣扎和痛苦。

几天后,于庭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悄悄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经过漫长的疯狂找寻,董屏心碎了、心死了,也放弃了。

于是,她离开了酒店、回到鸭厝寮,完成了她的梦想,也得到家人的谅解与支持,买了一栋透天厝,开起一家小小的便利商店,安安稳稳、平平凡凡的在鸭厝寮过着她无情无爱的孤独生活。

尾声

五年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午后,董田妹站在杂货店门口,指挥着工人卸货。

“头家娘,这箱罐头要搬去哪里?”

“阿男,你带这个叔叔进去,”董田妹笑着叫来一旁打球的弟弟。“要放在冰箱后面的架子上哟。”

“我知道!”董喜男蹦蹦跳跳的领着工人进去了。

董田妹弯着腰拾起弟弟丢在地上的篮球,笑着拍打着。

杂货店旁边有个空地,架设两座篮球架。这块空地最大的用途是让村民办喜事摆桌用的,平时最多只停几辆车。由于董田妹的杂货店开在这里,因此村人办喜事时,饮料、啤酒都直接从她店里搬,又方便又省时。她的杂货店生意一直很好,几年来也攒下一点钱。

董田妹将篮球用力的拍打几下,而后做出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对准篮框射篮。

只可惜五年下来,她的运动细胞一点也没进步。篮球越过篮球架,远远的打在一个刚从车子跨出来的男子头上。

董田妹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嘴里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一手抱着球,一手苦笑的揉着头顶。“这是你欢迎我的方式吗?董屏。”

董田妹在看见男子的模样时,呆呆的愣住了。

“怎么了?”男子望着她,嘴角浮现一个隐约的笑容。“不想看见我?”

董田妹眼里慢慢聚集泪光,全身喜悦的轻颤。终于再也忍不住,奔上前紧紧抱着他。

“阿凯——阿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于庭凯丢开手中的球,也紧紧抱着她,脸上带着笑,却忍不住哽咽道:“我回来了!”

“你你这五年去哪里?我我好想你”董田妹将脸庞紧紧埋在他宽厚的胸膛,哑着声呜噎道。

于庭凯轻轻将她推离怀里,手指抚去她的泪痕,深深的凝视她。

“我也好想你!”顿了顿,又笑说:“我去了大陆。”

“去去大陆做什么?”董田妹将他的手压在脸颊边,珍惜的紧贴着。终于又再见到他了,这是她五年来每个辗转反覆的夜里唯一难圆的梦。

“我在大陆学习做事业”

“然后呢?”

于庭凯微微一笑,脸上有着意气风发的自信。

“还算有点成就。”

其实他是过谦了,他在大陆已经有几间属于自己的工厂,经营的有声有色,目前已名列亿万富豪之林。

然而这些都不是董田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他总算又回到自己身边。

“以后,你会不会再离开我?”她殷殷的望着他,泪眸里有着期盼和恐惧。

“不会。”于庭凯笑着看她,满足的叹口气,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永远永远不会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有自信让你过的更好。”

也许一个国中毕业的学历,再加上前科累累,在现实而且淘汰率高的台湾社会里生存并不容易。但在百业待兴的中国大陆,却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姑且让我们相信,在这个现实的二十一世纪,凡是都靠学历、背景的社会,还有像童话一般的奇迹——他空手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带着满身的财富与自信来迎接他深爱的女子。

这是最完美的结局,请原谅作者的偷懒,因为我这颗笨脑袋瓜子也想不出怎么样的结局来收场。王子与公主最后一定要在一起,这是故事发展的必要结局。

于是,两人一生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再也没有自卑和痛苦,只有无尽的甜蜜

董田妹、于庭凯,下台一鞠躬-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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