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善解人意。”樱儿放下扇子,往炉膛里添秸秆,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手里有本书。”
外边正刮风,辞辞没太听清:“什么?”
樱儿拍拍手从地上起来:“我手里有本书,你回头帮我看看写的什么。簌簌她们几个总爱看,常聚在一起讨论,我好奇,就借来了。”
“哦。好。那你记得拿给我看。”被她这么一说,辞辞也好奇上了。她这阵子被压着识文断字,有了长进后常替熟人写家书念家书。举手之劳,能帮则帮。能有今日,还要感谢叶大人。
叶大人……辞辞猛地摇头,将这人从她脑海里驱离。不能想不能想,想起来没完没了耽误做事情。
太阳完全出来外面也还是冷的。辞辞把早饭送去三堂,狠狠看几眼心心念念的叶大人解了相思,而后若无其事地退出来。
喜欢他的时日久了,她已经学会用平静的外表来掩饰并不平静的内心。
……
辞辞返回来和樱儿一道看那书。
那是一册古旧的话本,书页质地粗糙得很,印刷的墨迹时清时不清,值不了几个钱。
辞辞大致翻了翻,书上说的是绝色狐仙与书生的故事。
狐仙喜欢上了一个年轻俊美的书生,化作凡人与之相好。书生寒窗苦读,家徒四壁,得知有姑娘肯下嫁大为感动,果然与狐仙成亲。
婚后二人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转眼到了三年一次的春闱,那书生远赴京城赶考,貌美的狐狸贤妻在家操劳……
“那书生远赴京城赴考。”辞辞翻了一页,“中了状元。”
“中了状元,那狐仙岂不是状元郎夫人了?快说快说,她是不是得了朝廷的封?”樱儿坐在后花园的一处石阶上,拿手撑下巴,满心期待狐仙做诰命夫人的场景。
辞辞举起书来在阳光下努力辨认,随后摇头道:“书生被公主相中了,不日就要迎娶尊贵的公主。”
“啊?”樱儿瞪大眼睛,骂了句负心人,“狐仙呢?狐仙怎么办!”
“狐仙久候夫君不归,得知他中了状元,便千里迢迢到京城寻夫。”辞辞又翻掉一页,笑道,“也不算千里迢迢,她是狐仙,能够御风,也就半天的路程。”
“然后呢?”
“狐仙来到京城,看到,看到……看到自家和公主在一起!”她的脸涨得比滴血还红,闭着眼睛一连翻掉几页。
“这几页都是说书生和公主在一起的篇幅么?”樱儿见到她的动作,气鼓鼓道,“这对狗男女做了什么?”
“他们整天待在一起,额,就是吃住,都在一起。公主,公主没多久就怀孕了!孩子是书生的!”辞辞支支吾吾道。她这会子心慌气短,说话时根本不敢看人,唯恐被发现端倪。
樱儿又愤愤地骂了句狗男女,便要听接下来发生什么。
辞辞松了口气。方才揭过的那五页都是详述书生和公主如何颠鸾倒凤的。她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内容,心里慌得要死,哪里敢看。
她飞快地浏览完剩下的内容,总结起来说给樱儿听了。
狐仙看到书生和公主在一起,还怀了孩子,肺都要气炸了,当即从屋顶上冲下去质问。书生见到发妻,又看看怀里金枝玉叶的公主,狠下心肠拿了剑准备杀人灭口。
狐仙见此情景终于看清另一半的真面目,随即化出利爪把书生撕碎了,娇贵的公主吓晕过去,再醒来小产了,还成了一个只会傻笑流口水的傻子。因为公主的神志不清,状元郎遇害一事成了悬案。
狐仙返回家做起了贤良的寡妇,乡间无数优秀的男子向她求亲。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狐仙寡妇没有答应再嫁。一日一位少年将军路过寡妇家向她讨口水喝。”辞辞一头雾水地合上书。
“然后呢?快讲快讲!”樱儿正听得入迷,抓起她的胳膊晃了晃。
辞辞摆摆手,无奈道:“到这里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也好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狐仙敢爱敢恨,非弱质女流偏要扮作凡人来寻求真爱。这个故事听着离经叛道,但还挺有意思的。
“这本书一定还有下册!你坐着,我这就去找簌簌要!很快回来!”没等辞辞反应,樱儿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天上的浮云层层叠叠,像是新打的柔软的棉絮。地上的池塘被风搅动,光秃秃的树梢却吹无可吹,风便又来乱翻人搁在膝盖上的书。
书页哗哗啦啦地被打开,左右无事,辞辞便又低头瞄书。
这一回她看得极认真,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都没有发觉。
叶徊原是想在外头透透气就回书房,忽然扫见石阶上用功的身影便欣慰地往这边来了。
“看的什么书?这样认真。”他在她身边停下,
这个声音是……叶大人……
辞辞猛地站起,背着手将方才看的书藏到身后。
凭她对这位叶大人的了解,他该是厌恶这类不着调的闲书的。辞辞心里很慌,想到书里那些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描写,更慌了。
她有些心虚地退到台阶下面:“没,没什么。”
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在叶徊看来自然是可疑的,他挑挑眉:“拿出来吧。”
辞辞闭着眼睛,在心里计算能不能把这烫手的山芋丢进池塘里。大不了过后赔簌簌一本。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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