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辞去见过赵俊生,见他安然无恙,便不好再久待了。回来后,她烧水给大家泡茶,边忙活边同十一扯闲话:“大人果然一早就知道这里头不对劲!”
这时叶大人进来,十一不再说什么,悄然退出去了。辞辞猛地回头,见到来人,微微吃惊:“大人,您来厨房做什么?”
叶徊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模样,因想留下来,神差鬼使道:“我来看看,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辞辞瞪大眼睛:“我怎么敢劳动大人!”
“厨房里暖和。”叶大人垂下眼帘,十分嫌弃这个拙劣的借口。
“哦,是这样啊。”樱儿不也喜欢没事就往厨房里取暖?正好这时水烧开了,辞辞忙请他坐下,“大人坐下喝杯热茶吧。”
叶徊捧着茶水,似有所感,对着她忙碌的身影缓缓开口:“我忽然觉得,我上辈子是个农夫……”和合心合意的人在一起,男耕女织,安贫乐道,愉此一生,只有彼此。
辞辞闻言也顺着他的畅想玩笑:“难不成,我上辈子是农夫的妹妹?”
此话一出,叶大人的脸色立刻变得精彩纷呈。
他放下茶碗,起身走出去,开门的时候带动一阵风灌进来。他这样喜怒无常,已经见怪不怪的辞辞摇摇头,翻动火堆里的地瓜。
当晚下起了雨夹雪。这是今岁第一场雪。
透过窗户往外看,天地间散发着银亮的光。
不过雨夹雪的雪从来留不住,没一会儿就化,薄薄的一层,不如没有,辞辞站在窗前看了一眼,紧闭房门老老实实待着取暖。
叶大人将今日带来的人聚在一处,在一间堂屋里生火,彻夜守着。岑医官在灯下分拣明日要用的药材。十一提着剑在窗前警戒,几个年轻的弓箭手埋伏在屋后。
屋里昏暗,两盏灯火根本不顶用,辞辞在噼里啪啦的篝火旁捧着话本来读。话本上的字小,她不得不尽力往火堆跟前凑。
正看得起兴,叶大人忽然道:“仔细你的裙子。”
辞辞听见了,忙往一旁挪了挪。
看不到一会儿,叶大人又道:“仔细你的眼睛。”
连着两个“仔细”,辞辞迫不得已只能放弃手上话本,干坐着取暖。靠火堆太近暖和倒是暖和,只是不做点其他事,很快就能睡过去。
她昏昏欲睡,垂着脖子,一下又一下地“点头”。因为无可倚靠,睡相歪歪扭扭,头发险些烧着。
放下那无用又费眼睛的物事同他说话很难吗?叶徊气结,惊心动魄地看着这一节,终于走过去揽了她在肩上,叹息一声:“睡吧。”
他轻轻拍拍她的背,由着她倚靠依偎,叫她睡得舒服一些。到了后半夜,怕是想睡也睡不成了。
这番举动,屋里其他人只当做没看到。
辞辞睡梦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主动靠过来叫她亲近,她喜欢得紧,内心无比熨帖,挨着这层慰藉坠入了黑甜乡。梦里有淡淡的甜香。
后半夜的时候,陈家村迎来一帮不速之客。
这群人伪装成平民借消除瘟疫之名袭击村落,行得却是卑鄙阴损暗杀之实。
恢复力气的衙役和乡勇在暗处伏击。深夜里杀声一片,雨雪水喷溅,震碎投射下来的惨淡月光。
十一走出去斩下一名歹徒的手臂,借着雪光查看他的掌心:“来的果然是青檀教的人。”他呵出口白气,随即嫌恶地将这条手臂掷出老远。
青檀教、戎人,辰州府三方虽然合作布局,然所求到底不同,今夜自然是各动各的那份心思。辰州府来人往县衙,青檀余孽奔袭至此,一路潜伏而来的戎人想必此刻已经进城。
青檀教孱弱,今次必是倾巢出动。倾巢出动者,正该一网打尽。
外间箭矢纷飞。辞辞早已醒了,屋里被灭了灯,她视物不清,只能抓紧最近那人的手臂。
那人道:“别怕。他们闯不进来。”
“有我待在这里,保护你和岑先生。”
身后的岑医官咳嗽一声:“谢谢公子。”
辞辞捏着他肩膀上舒适的衣料,道:“谢谢大人。”她的另外一只手探进袖中,触到匕首繁复的花纹,心中更为安定。
此刻,城中。
趁着瘟疫之言盛行,城中混乱,几日来分批潜入的戎人小队亮出尖刀,从暗巷冲出准备开启杀戮。
为首的小队队长骂了句脏话。又用家乡的语言说了冗长的一句,底下掷杯摔碗,一片喝彩。
若有通晓外邦言语的人在此,必定惊奇于这群人的狼子野心。他这话的意思是,屠城之举一成,便叫华朝再不敢小瞧吾等!
小队长作为表率,抢先破开街边一户民房,这家松松垮垮的门应声倒下,这人提刀进去,再没出来的动静。一名小兵忙去查看情况,也在黑暗中被捅了对穿。这回他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天幕之上炸开一朵紫色雾花。
雾花炸开的同时,甲兵从两边的民房中冲出,所到之处,血光冲天,短兵相接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中计了!中计了!”又是外邦语言。
十二一剑滑过那人的喉咙,烦躁地又补一剑:“说的什么鸟语!”
旁人能利用瘟疫谣言混淆人心,他们自然也能利用瘟疫之名转移民众,扑杀这些居心叵测的潜藏者。
与此同时,县衙门口。
县衙正门和侧门紧闭。门前无数火把点亮这里,辰州府来人高高坐在马上,一脸倨傲:“罪臣叶徊何在,还不出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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