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疯卖傻,不自量力。”太子佩剑染血,收回手,冷冷地注视,“你既害他至此,又何必费心替他造势。”
据说书人吴百浮的供词,买通他的人正是这位卫家女郎。
她若有心,有的是不必亲自出面的办法,却偏偏不避风险什么掩饰也不做,古怪得紧。
“我,我早知我们,不会,成功。”她吐了口血,身躯软软地滑到地上,“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我有,一句话……”
太子不理会她,径直走出去。
“你想说什么?”方庭之蹲下来,附过去听她的呢喃。
女子的嘴唇动了动,没来得及发出声响,手腕已垂落。
“既然有想要珍惜的东西呢,何必做那扑火的飞蛾呢。”后者叹息道。
……
日头红彤彤的,风波过去,辞辞站在廊下,看着园子里的兵甲井然地往外撤。
她心有所感,忽然扭头。
太子正好走近,与她目光相接。
辞辞认真地打量过来人,匆匆补上礼节,低下头去:“殿下,我,我去看看公主。”
“不必。”
“什么?”
“公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头顶传来一阵低笑,太子殿下意味深长道,“十二护送她先回宫去了。”
辞辞扑哧一笑,忍不住拿裙摆下的绣鞋尖尖碾一粒细碎的小石子:“殿下要带我去哪里?”
“出去找东西吃。”这人道。
“好。”辞辞应了,任由他牵着走出去。
天子脚下繁华,康定坊又极清贵,坊外食肆酒家多如牛毛。太子带她走进一家叫瑞云楼的店面。
想来这里和得喜楼一样,是太子殿下的产业。辞辞心里有了计较,便只坐在包厢里望着窗外出神。
窗外天色白惨惨的,雨点子飘过来,街面很快被打湿。
“在看什么?”太子问。
“下雨了,得借把伞。”她道。
“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面果然冷了。
两人撑一把伞行路,没走出几步,一条土黄色的小狗叫唤着冲出来,它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发,模样很凶。
辞辞一惊,急忙躲到人身后去。
狗这物种欺软怕硬,见她怯了,自然追着她狂吠,好几回逼近脚边。辞辞抿抿唇,换了个方向走路。
“不怕,它只会叫不会咬人的,你只管走你的路。”狗主人在旁不在意道,“它不咬人的……”
辞辞假装定了心,将身边男人的手臂攥得更紧了。因为紧张没能及时注意脚下,松动的石板挤出水来,脏了鞋履与裙角。
她正恼恨,身体一轻,人已经在太子怀里了。
太子冷着脸望过去,那条嚣张的狗被他一瞪,撒腿溜了老远,旋风似的。狗主人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去追。
“我真的很怕狗追着我吼。”辞辞将伞抓在手里,心有余悸道。
太子沉默片刻:“从前在县衙,你好像很喜欢潇潇。”
辞辞想了好久才想到潇潇是谁,县衙后巷的小雨点得县尊大人赐名潇潇。
“殿下以为我方才是在故作姿态投怀送抱?”她有些生气,“殿下放我下来吧。”
“不放。”这人将她揽紧了,继续赶路,“永远也不放。”
……
十月小阳春,天气奇异地转暖,好些春花应错了时节,再度开放。
辞辞在这时收到消息,赵俊生带着父母妻子进京了。
嫂嫂葛秋云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赵家人在洛北里坊一带租了房子,盼着她来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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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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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伯父伯母居然来了京城, 辞辞惊喜之余,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两位长辈。早上得知消息,傍晚讲学结束她便随明月县主的马车出了宫。
天地昏黄, 霞光溢出许多种复杂的颜色, 兰歆儿同她挥挥手, 带着侍女回了正殿。
“辞辞今日这是怎么了?比咱们的公主殿下还坐不住?”前来授课的寇女傅好奇。一旁的陈女傅笑着摇摇头,猜测她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看她行色匆匆, 眉目之间却并无郁气,想来是件要紧的喜事。”寇女傅道。
亲友团聚, 确是一件喜事。
洛北里坊位于外城, 这一带比不得内城富庶, 来往大都是平凡人家或外地租客,云龙混杂,简朴平淡。辞辞一路过来, 果然在坊门口瞧见了赵俊生和她伯母。
“俊生, 你看!辞辞!真的是辞辞!”赵家伯母眼中闪泪花, 翘首指着她。
“伯母!”辞辞加快脚步, 扑进久违的长辈怀里。
“哎!”赵家伯母应了,紧紧地揽着她, 随即又恨恨地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哽咽,“你这孩子心也太野了, 这么久都不回家, 究竟为什么。只递信儿有什么用……”
“我叫俊生去陵州寻你, 才知你又进了京。头一次出远门便天南海北地跑, 真有你的。”
“全是我的错。”辞辞将下巴贴过来, “这些日子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伯母别罚我站着了,快领我去喝口茶认认门吧。”
“我想吃伯母做的饭菜,想喝伯父泡的花果茶,还想看怀喜的小嫂子。”她闭着眼睛笑说。
赵家伯母哼了一声,佯生气:“难为你还记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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