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熳进屋,两个妹妹不情不愿起身见礼,锦绣上前两步,赶在吴熳屈膝前,向她请安,阻了她向钱氏行礼。
吴熳多看了她一眼,不管如此行为出自她自发,还是贾太太授意,她都承了这份儿情。
那头,果见钱氏面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招手让她过去,介绍同坐的女子,“大姐儿,这是康仁堂的小葛大夫,贾太太特意请来为你调养身体的。”
连吴熳名字都不愿叫,搭在她小臂上的手,更是轻不可察且隔了一层帕子,像是不愿触碰到什么脏东西,吴熳似完全没注意到,面色如常,只与那大夫见礼。
人称“小葛大夫”的葛丹,低头垂眸间却留意到了,眼睫轻眨,落入心中,面上也没透出分毫。
既正主儿来了,众人也不尴尬叙场面话,直入主题,葛丹给吴熳把脉。
只一盏茶过去,室内静悄,吴熳左右手轮换过几次,葛丹均未出结果,只一次又一次将脉案记下。
钱氏见状,焦躁不安,生怕吴熳有什么大病,熬不到进贾家门;吴漫两个妹妹则借着手帕与喝茶的间隙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模样。
锦绣一一看在眼里,心想大奶奶这处境着实艰难,难怪出门前,太太一再嘱咐,便是失礼些也无妨,一定不能让奶奶受了委屈。
葛丹面色沉静,但内里惊异,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相,这位吴姑娘应是受过很重的寒气,但她的身体无端内生出一股热火,与这寒气抵御,竟达到两相平衡,令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若是稍不注意,打破这平衡会怎样?
葛丹无端生出一丝恶念,会死吗?那大爷是不是
倏地,葛丹似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父亲口中常念叨的“医者仁心”在心头响起。
她不动声色松开吴熳的手腕,垂着眼,声音温柔和缓说道,“小女学艺尚不精,只将这脉案呈与家父,请他老人家开方,恐要让夫人姑娘稍待半日了。”
旁人无觉,吴熳却不一样,异能者较常人五官敏锐,何况如此近距离,这位大夫那一瞬间的恶意,她捕捉到了,且从她进门开始,这位女大夫总在不经意打量、评估她,以女人…或者,应该说是情敌的角度。
吴熳略感新奇,自上辈子毁容后,她再没感受过这种视线了,她又想起贾琛,俊美多金,有追求者,好像也不稀奇。
钱氏一听,小有名气的小葛大夫都开不出方,要请老葛大夫,内里着急,忙问有无别的医嘱。
葛丹摇头,只说药方未出前,照常即可,毕竟如此长的时间吴姑娘都没事,不差这半天。
锦绣上前取了脉案,着人即刻送出去,又回来道,“吴太太放心,不过一趟马车来回的时间,方子一开好,会并药材一起送到府上的。”
钱氏眼里焦心不减,但嘴里还是答着,“那就好。”
心里想着这门亲结的,真是叫人心力交瘁。
突然,袖子被幼。女拉扯,钱氏回神,了然道,“可否请小葛大夫顺手给我这两个女儿也瞧瞧?”
平日里请葛家父女看病可得排队,若是遇上勋贵家加急,排了也白排,吴家这条件可请不到人,如今趁此机会正好都瞧瞧。
葛丹瞟了一眼锦绣,见她微不可察点头,便应允下来。
这两位姑娘脉相可就简单多了,先是钱氏的嫡女,“三姑娘身体挺好的,太太放心,不用开方,也不用特意补。”
后面一句说得重了一些,言外之意,这位三姑娘补得有些过头了,身子还没长成,吸收不了,补多了倒成负担。
那位二姑娘有些轻微宫寒,不影响甚的,开几副药调养调养即可,就是这肝火太旺了些,葛丹又开了副降火药。
听完医嘱,嫡母眼神不善,二姑娘急得红了耳朵,她为甚肝火旺,还不是因为大姐!
自贾家这门亲事定下,家里一切都围着她转,以前从她手里得的好东西,都被嫡母要了回去,再看看她那比自己厚了快一倍的嫁妆,她能不生气吗?肝火哪有不旺的!
看诊脉完毕,锦绣适时打开身后女人一直捧着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沓样纸,走到吴熳跟前,展开与她看,引得钱氏母女三人注目。
“太太请奶奶…姑娘挑挑嫁衣的样式和绣纹。”
吴熳细白的手指翻了几页,鸳鸯戏水、龙凤呈祥、喜鹊枝头……都是挺好的寓意,色彩搭配也精美。
她没选,只问锦绣,“太太喜欢哪个?”她没什么偏好,替贾琛孝敬孝敬母亲就好。
闻此言,钱氏张口刚想说话。
却见吴熳根本没看她,只偏头望着锦绣,显然二人口中的太太不是她,她尴尬合上嘴,心中不悦。
锦绣没想到大奶奶会这么问,将其中一副凤穿牡丹抽了出来,太太说奶奶生得美,一定能将这色儿、这景儿撑起来。
吴熳清冷的眼光一扫,点头,“那就这个。”
锦绣见吴熳选了太太喜欢的,心中自然也高兴,“那请姑娘量量尺寸”
谁知,锦绣话未说完,钱氏对二人眼里没她的态度极为不满,出口打断道,“大姐儿,家里嫁衣已经备下了,还是你亲手绣的,就不劳烦贾太太了。”
锦绣抿了抿嘴,从没见过一件嫁衣,准备用两家、甚至可能是三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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