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着贾琏伤在家中,王熙凤未参与贾敬的寿宴,这糟心事儿就可避免了,王熙凤也不必沾上这桩孽债,不想,还能如此遇上。
因上前了半步,仔细瞧着贾瑞的眼睛,又引人大喘息,模样越发不堪,饧了眼望她。
吴熳又笑,缓缓抬起手,望着他轻声道,“我瞧瑞大爷这眼睛……”
啪!
只听软语话未完,一声响如甩鞭的巴掌声传来,惊得众人一哆嗦。
四下一时寂静,后方复闻那动人的声音,轻语柔情续道,“上面似有只虫子。”
女人们方惊醒回神,移目望向那似个陀螺一般转了好几圈,踉跄后方面朝下栽倒在地的瑞大爷。
只瑞大爷半晌不见动静,后才脚蹬地,划动两下,撑手翻面过来,就见其额头破皮渗血,脸如鞭子狠抽过,三条指痕又红又肿,人瞧上去且懵着,只迷茫地晃了晃脑袋,吐出口血水来,混着两颗硕大的后槽牙,咕噜落地,跳动两下。
“啊!”姬妾丫鬟婆子们见了惊呼,似又不合时宜,忙用帕子捂住嘴,不敢发出声来。
尤氏且镇定些,但也眼珠不停晃,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众人再看打人者,正展着那白里透粉的手心,与琏二奶奶道,“二嫂子瞧瞧,这虫子可真是又脏又恶心,快帮我擦擦。”
王熙凤也懵呢,她正想着吴漫打算闹什么幺蛾子,人就动手了,又见那光洁无物的手伸到她面前,说脏,她只木然捏起帕子给人擦,片刻方回神,擦得更仔细些,又冷冷瞥过地上那狼狈恶心之人,嗔道,“嫌脏,还自己上手!”
只见人此时才收了脸上笑意,声音也复冷冷的,“我瞧瑞大爷那眼睛被咬得抽大半日了,实在难受,一时心急,就上手了。”
说着,又回首望向地上那人,淡淡“惊”道,“啊,瑞大爷这是怎的了?”
这毫不掩饰的做作声,叫后面一众女人们忍不住笑出声。
王熙凤也不屑嗤笑道,“瑞大爷快些起来吧,这身子骨也太虚了,打个虫子而已,怎就这般模样了,若叫不知情的瞧了,还以为你大嫂子一个有身子的女人,能有多大劲儿呢!”
众女人们听了这话又好笑又骇然,琛大奶奶这手劲儿还不大?
粗使婆子也不能一把就将个大男人的牙扇掉下来两颗,后又都悄悄打量着那抹纤细的身影,也不知那劲儿从何处发出来的。
只王熙凤嘲笑毕,似又想起什么,忙拉着吴熳问,“打虫子也费劲儿的,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怀着孩子呢,使力震着腰可怎办?
说着,也不要吴熳回答,忙又问婆子,“车可齐备了?”
听婆子说伺候齐了,王熙凤便边搀着吴熳往外走,边回头与尤氏三两语话别。
就这样,一大群伺候的人簇拥、围随着二人,匆匆去了。
只留地上捂脸呻。吟叫唤的贾瑞,与宁府一众目瞪口呆的女人。
贾珍的姬妾佩凤最先回神,上前扯了扯尤氏的袖子,看着贾瑞提醒道,“奶奶!”
尤氏这才回神,深吸一口气,暗啐王熙凤这破落户跑得倒快,留这么个烂摊子给她,转眼,又见婆子们欲去扶贾瑞,忙喝住,“都别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成什么样子,快去请了小蓉大爷来!”
后就冷眼瞧着那脸上又是口水又是鲜血的贾瑞,就这副模样,连他们府里的婆子也配不上!
贾瑞且脑袋“嗡嗡”响,眼前犹现美人嫣笑,世事不知。
正巧,贾蓉也正寻贾瑞,听得他母亲派人来报,人竟跑到仪门外去了,忙带了两个家人快步赶来。
只没想到,一来便见这么个场景。
贾蓉一面同他母亲行礼,一面望着他瑞大叔惊得瞪圆了眼,只他母亲也不欲解释,随口道句,“瑞大爷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请个大夫给他瞧瞧。”
说完,便带着人进院去了,只留下一婆子,附在贾蓉耳边讲了事情经过。
贾蓉边听,边打眼瞧着贾瑞那惨样儿,及地上的两颗后槽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又摸摸自个儿的脸,不住吸气,琛大婶子与琛大叔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后又暗自庆幸,得亏他醒悟早,否则,毋需琛大叔出手,琛婶子就能收拾了他去。
感慨半晌,贾蓉才使家人将贾瑞扶起,又叫人去请了大夫来。
待大夫包扎好,言说只是皮肉伤,方将封好的银子往人怀里一塞,将人推出府门。
见门合上,贾蓉转身偏头啐了一口,与身后家人道,“呸!什么学里笔墨纸砚耗得快,来预支下一季耗资,竟是打的这等主意,若撞到琏二婶子和琛大叔手里,还不知怎个死法!”
贾瑞且懵着,原以为事儿成了,神仙嫂子已对他芳心暗许,不想就出了这变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再一听门里贾蓉这番嘲讽,又见门外族人指指点点,又羞又愧,只蒙了脸急急往家跑去。
此时,马车上王熙凤也正骂呢,“没人伦的畜生,早晚犯到我手里,看他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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