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方才的话其实还未说完,她弯腰拱手道: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凡事到头必有一个极点。如今的朝堂,上下风气不正,官官相卫,太后和长公主其实都看不得这样的事情,但朝中的那些官员轻易碰不到,可这小小的峡城,所涉及的权贵并不多,无非一个小公爷而已,我们若是从这里开刀,岂不是易如反掌。
林耀听出了她的意思,连忙从书案那边绕过来,追问道:你想怎么做?
江鸢放下手,眼神狠戾道:所谓物极必反,我们抓他们贪污赈灾粮和赈灾款没有证据,可他们这些年贪的别的恐怕不少,相信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更何况在我们来之前,太后下了懿旨,凡涉及的官员,轻则免官,重则就地处斩,不用上报朝廷,而我又是长平王之女,长公主的侄女,林大人您说,如若我死在这里会有什么下场?
你,江大人,你
林耀醍醐灌顶,他指着江鸢说了几个你,最后豁然一笑道:好,江大人放手去做,我林耀的脑袋从今日起就挂在裤腰带上,只要你出了事,我立刻死在这峡城。
江鸢勾唇一笑:谢过林大人。
自古以来,贪者未必杀、杀人者未必杀,但造反朝廷者,必杀,且诛九族。
林大人是朝廷亲派的宣谕使,代表的就是皇上,如若他死在这峡城,朝廷到时候派的人就不是宣谕使,而是带兵的武官,整个峡城所有官员都将被格杀勿论。
江鸢在林耀帐中一夜长谈, 等天边泛了鱼白,霞光渐渐潋滟开来,她走出了帐篷。
峡城的日升, 其实和都城并无区别。
前来送食的侍仆早已等在一旁, 见江鸢出来, 弯腰躬身道:江大人,这里有两份饭食,您要和林大人一起吃吗?
不了, 你给林大人送去。江鸢道。
侍仆颔首:是。
昨夜那名杀手被送到提点刑狱司, 等衙役开门发现, 立刻通报了提刑官石楚英。
江鸢听回来的人说,石楚英把人带了进去, 并给他找大夫给他医治,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石楚英便身着素衣急匆匆去了小公爷的府上,看来是杀手对她说了实情。
秦沐翎睡了一晚醒来, 中了迷/药,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痛, 杜晓婉昨晚在这里守了一夜, 见她醒来,端起一杯温茶递过去。
杜晓婉:秦大夫喝些水吧。
虽然被人用迷/药迷/晕,但秦沐翎还是有些记忆的, 她坐起来撑着脑袋,问道:昨夜我被迷/晕, 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杜晓婉把温茶放进她的手里, 回道:有人要杀你,江大人路过发现异常, 将你救下,并在你的帐中抓到了那名凶手。
谢谢。秦沐翎端起喝了口。
喉咙里干涩难忍,喝下好了许多。
喝完,秦沐翎握着茶杯放下:那名杀手是何人?为何杀我?
杜晓婉摇摇头,退后一步说道:不知道,江大人审讯结束并没有说。如果秦大夫想知道的话,不妨亲自去问江大人。我有事,就不在这里照顾秦大夫了,告辞。
多谢。秦沐翎朝她颔首致谢。
杜晓婉转身提剑离开。
其实那名杀手的身份,秦沐翎大概能猜到是谁,峡城里的那位小公爷,江兴。
昨日他在得知自己和林大人相识后,脸色显而易见的变了,恐怕是担心自己和林大人说些什么不该说,所以想杀人灭口。
这趟浑水,自己怕是躲不掉了。
秦沐翎低头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掀开薄被下来,穿上鞋子,把茶杯放回桌案上,打了水回来洗脸清洗一番,走出了帐篷。
朝廷的人一来,灾粮如实发放,灾民有饭吃,他们今日的脸色明显要比往日好了许多,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已经开始重建家园,妇孺和老人继续留在这里,也算是祥和。
只不过秦沐翎在周围四处转着,一直没有看到林大人和江大人,也没有看到步军司的侍卫,莫非一夜之间全部都走了?
秦大夫。路过的百姓和她打招呼。
秦沐翎顺势叫住她,问道:大娘,我想问一下,昨日朝廷来的林大人和江大人在哪?我在这里并没有见到她们。
妇人正过身子回道:今日刘大人出殡,林大人和江大人一大早就去了刘府。
谢谢。
秦大夫客气了。
对啊,今日荆南道通判刘大人出殡,他们自然是要去拜祭,送刘大人最后一程的。
刘府。
一入大门,白色孝布挂满屋檐,悬挂的灯笼白茫茫一片,刘家上下老小身着孝服,头戴孝子帽,掩面痛哭,到处充斥着哀伤。
江鸢跟随林耀、文慧元一同走进大堂,周围两侧站着刘岩的至亲,刘家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头发哗白的手持木仗位坐一旁,她虽严肃庄穆,可眼睛早已泛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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