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淌进歌声里,昏暗的酒馆内三三两两涌入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嘈杂的骰子劝酒声一茬跟着一茬起来,邻桌喝酒的两桌人没两句话就嘻嘻哈哈地拼成了一桌。
金希希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薄汗,在许望舒偏头示意下,敲下最后一声重音,起身接过麦。
“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秘密基地又换新老板了!老规矩,今天十一点后全场酒水一律八折!”
“又换了?!”
应和的是老客,桌上摆的是经常出入的客人才知道的早鸟半价啤酒小食套餐。
“你们这不倒闭,全靠着我们这些老客和换新老板啊!又是哪个冤大头?一点投资眼光都没有啊”
“新老板盘这家店为了什么我们是不知道的,反正有你的优惠就行了你还说投资眼光,要是没有这几个老板,你上哪喝这么划算的酒去?”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老客哈哈大笑,毫不避讳地嚷嚷着自己的猜测,“盘个破店,还不是为了方便泡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还真以为这家破店要几个钱了,最多最多十几个就下来了”
“呦,说的真轻松,你什么时候接手过来,把我们几个的工资往上提提?”
“那必须,一人一个月一万”
金希希熟练地控着场,卖出去的酒也是有分成的,许望舒懒得和人周旋,默不吭声地窝进了电子琴后面,点开手机,点进了置顶聊天。
【妈妈:望舒,这个月妈妈的养老钱有吗?没有的话就回家来吧,李叔叔可以给你找一个稳妥的工作。】
许望舒转账过去余额里最后的3000块后,只剩下了42344的余额以及兜里的现金。
【望财:刚刚在唱歌,没看到。】
半分钟后,转账被领取,却没有任何一句慰问的话发回来。
许望舒收了手机,正巧金希希说完了话,她顺势接过话筒来。
“小主唱唱的都是什么歌啊?我怎么一首都没听过?”
许望舒低着头摆弄着贝斯,没有搭理男人的问话,厚重的长发遮掩了她大半张脸,隔绝了她和底下人的视线接触。
旁边的老客看男人站起来还想继续问,就伸手去把人拉了回来。
“她唱的都是自己写的。”
“呦!还会写歌?怎么在这里唱啊?巧不巧,我这正好有认识的唱片公司的朋友……”
男人满脸坨红,眯着眼在手机里翻翻找找,许望舒开始演奏前奏,沉闷的贝斯和琴声中,男人大着嗓门继续自说自话。
“诶!就这个!明日传媒你听过没?!里面还有好几个大网红嘞!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我们正好在洽谈商务给你们透个底,他家啊,再过段时间要在这里搞个音乐会,我们接的广告”
许望舒拨琴的手一顿,金希希察觉到了调子的不和,看向许望舒,小声地质问。
“怎么回事?”
许望舒很快调整好状态,抬头对着麦开口的时候,昏暗的余光中掠过一到艳丽的红色身影。
斑驳的光影摇曳在女人柔软褶皱的腰间镂空红裙上,半边肩头偏露,歪身倚靠在吧台的动作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腰肢。
抓眼的红色让她在这间小酒馆中异常显眼。
黑发如墨,晕开了眉眼。
她直直地看过来,许望舒心跳如擂,仓惶躲开视线。
意料之外的跑了调。
红色已经足够难以忽视的了,偏偏那女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停在了自己身上,其中打量的意味过于明显了,许望舒压着嗓子才唱上去了平时轻而易举就能抵达的长调。
一首歌结束,才找回心脏的律动。
抬眼又是轻而易举被红色吸引,女人坐在吧台边,相隔三桌,朝她弯唇轻笑。许望舒扯扯嘴角,还是没有笑出来,低头开始研究手上贝斯上的四根弦。
休息的间隙,许望舒躲去了酒馆的仓库房,无聊的拨弄着琴弦,低沉浑混的调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组成了一段卡带似的节奏。
“你想好了吗?”
金希希走进来,靠在桌子边,手里的烟灰簌簌往下掉。
“仓库里不能抽烟。”
“你会说话啊?”
金希希啧啧两声,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
“有事没事都要给自己找点难受才舒服,你的歌还是你的歌,卖给别人唱怎么了?现在谁还去看作曲作词是谁?”
“最要紧的是把钱拿到手,你甘愿一直窝在这个破酒吧里吗?他们根本不会听你的歌。”
“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吗?”
“我出来就是为了搞出点名堂来给他们看看的,不为了钱我为了什么?”
金希希脱下高跟鞋,支在椅子上揉捏着脚腕,“不像你,什么音乐专业毕业的有什么用?多少年了,还在这个破酒馆唱歌,就连赚钱的想法都没有,你到底想做什么?”
“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爸把你接回去。”
说完,许望舒带上了耳机,显然是不想再和金希希聊下去了。
“我爸不是你爸……”
金希希嘟嘟囔囔地切了声,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出去了。
许望舒和金希希聊不到一块去,金希希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估摸是到了叛逆期,刚毕业就扬言要闯一闯乐坛,找谁不好,非得赖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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