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脚几乎是麻木的、机械的往上挪动着,手掌陷进雪地里,耳边呼啸的风声混合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在沉重的呼吸声中渐渐消失。
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不断侵蚀着体温,山上风雪不停,眼睛被吹的睁不开,到最后只能数着步子往前爬。
百米不过两百步,许望舒想,很快就到了。
当双脚踩到山顶的时候,似乎漫长到已经过了数个钟头。
许望舒扯下面巾口罩,风雪依旧狂乱地扑打在她的身上,她仰躺在雪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不停地往肺管子里灌冷气。
头顶的月亮还没落下去,淡的只剩下一个轮廓,像个影子。
旁边的红帽子向导正拿着手机给自己负责的登山人拍照。
“拍照吗?”
负责自己的向导走过来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许望舒摇摇头,他就转身坐到旁边去休息了。
许望舒摘掉手套,摸出捂在胸口处一路的手机,等着手机开机的时间里,无数雪花融化在她的面颊上,苍白的天际盖着一层灰蒙蒙,是还没完全褪去的夜色。
周边的群峰簇拥着主峰,她似乎站在了世界最顶端,一览众山小,人也很渺小。
苍凉孤傲,却依然震撼人心。
这一刻雪山之上绝望荒芜的美丽,将全世界孤立。
许望舒拿出手机,只有一格信号,她从雪地里坐起来,尝试着拨通视频电话。
“这里信号打视频肯定是不行的。”
如向导所说,视频没有成功打出去。
许望舒站起来沿着顶峰找信号,向导在后面大喊着不要走远,许望舒点着头应好,一路高举着手臂,终于在某一处找到了两格信号点。
再一次拨出视频。
耳边的风雪越来越大,远处的向导开始催着下山,许望舒摇摇手,示意等一下。
“你你在哪哪里”
视频接通了,有些卡顿。
山顶的风雪很大,信号不稳,许望舒只能高举着手机,大声地喊道:“我在雪山顶上。”
“现在还没有日出,月亮还在天上。”
“你你疯了大晚上去爬雪雪山”
叶瑞白带着倦意的语气瞬间清醒,卡顿的信号让她生气的语调变得不太清晰。
“长夜下的雪山很美。”许望舒自顾自地将镜头压低,好让镜头里的雪山更清晰,“雪山本身就很美。”
对面蓦地沉默了,许望舒支起手臂,雪花落在她的手臂上,“你看这些雪,每一片都闪着亮”
信号中断,视频猝不及防被无情的切断了。
“很好看……”她呐呐继续说道。
许望舒仰头大口地喘着气,大喊让她的嗓子里进了不少寒风,模糊的视线里风雪占据大半,她抹了下眼睛,又抹了下手机镜头,迅速拍了个视频,发送到了聊天框中。
【下山再说。】
手机电量急速下降,许望舒举着手机等视频和消息发送成功,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天际微亮。
“日出了——”远处有人激动地喊着。
浑浊的日光穿过厚厚的乌云,白色的原野在云层下格外耀眼,风雪之下的日光像是被苍白融化,刺眼摇晃,却无法穿透风雪。
许望舒在刺寒中感到了痛快,她明白了自己意志的支点,从而单纯而明朗的宁静了。
“下山了——”
她背着日光从雪山顶一路快步下行,等她再一次回头遥望山顶的时候,风雪已经完全将日光遮掩。
雪山的天气捉摸不定,即便前一刻光明闪烁,后一刻就有可能风雪大盛。
最后一段路可以在向导的指导下滑行,沁凉的风雪从耳边划过,追逐旋卷的雪花涌入她的怀中。
“姐——”金希希从另外一边跑过来,发顶和背后都沾满了雪屑,发红的脸上眼睛晶亮,“老好玩了是不!我玩好几趟了!”
许望舒迎着风,笑得连牙齿都发了凉,“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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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晚明了。”
金希希下了车,深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原本早两天就可以回来了,叶瑞白突然给她们接了一个音乐节的演出,她们只能退掉前脚刚买好的机票,绕到隔壁省去演出,这才耽误了两天。
许望舒拖着行李箱走进楼道里,金希希上来帮着把行李箱抬上楼。
“我们老这么跑来跑去的,你什么时候换一个电梯房吧,这里虽然只是二楼,上上下下的也不太方便。”
转到后一段楼梯的功夫,金希希趁着喘了口气,“还有,这里好歹是酒吧的二楼,现在有了点粉丝,难免遇上几个疯狂的粉丝,你这里也不太安全”
“……我们刚回来就在这里等着了,姐几个,来这么巧?”
金希希走在前面,许望舒拖着吉他贝斯,手上还提着一个大黑包,一抬头,自家门口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门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
“回来了?”叶瑞白把门推开,神情淡淡。
至于叶瑞白为什么会给她们临时安排演出,许望舒想大约是她气还没消。
下了雪山之后,她的手机就冻坏了,只能托着金希希回了叶瑞白个‘安好’的信息,想着等回了晚明再重新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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