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舒那时候还是很好拿捏的性子,一看有人骂她,也只能哭得小声一点,吉他声就跟着她憋屈的心情大了好几倍。
那个人就给她写字——【弹个小白船听听。】
许望舒抽着鼻子弹完了小白船,那个人又开始点曲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弹了多少首曲子,只知道回去病房的时候,奶奶已经睡着了。
癌症晚期的老人能睡着就已经很好了,许望舒没意识到是自己在外面耽误的时间太长了,自以为今天大约是老天有眼,让奶奶睡了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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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静养的地方,她不嫌你吵啊。”叶瑞白咀嚼着山楂,又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就是一来一往的像写纸条,有时候也会聊聊天,隔一天隔一天的聊”
许望舒看了眼叶瑞白,含糊道,“我也没见过她,她应该是出院了。”
“为什么不和她见面?”
“我给她写了,见一面吧。”许望舒坦诚道,“但是她没有给我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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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后来那人总是很不客气地点曲子听,许望舒弹完了,也会把在病房里写好的回信放上栏杆,把对方当作倾诉对象。
说一些和奶奶的事,说一些奶奶的情况,说一些没有奶奶后自己该怎么办……
把这些回忆、担心、迷茫全都装进信里,当作是给对方弹曲子索要的报酬。
那时候学校里挺流行写信的,许望舒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突然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笔友’,感觉挺新奇的。
在她特别难受的日子里,稍稍有了点安慰。
她不再总是哭了。
对面的信纸总是在她来这里之前就放着了,她在临走前,她也会把自己的信放上去,等到了第二天,那里就会换上新的歌单,有时候末尾还会加上几句回信。
【不错。】
【比电视里唱的好听。】
【你要听你奶奶的话,多练琴。】
【我女的,没什么事,就住着玩。】
【行,我收着了,你能认出我吗?】
【哭什么,你奶奶肯定上天堂。】
后来,许望舒想着该见面了吧,于是她就在很长的倾诉信后,加了一句。
【在你出院之前,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第二天没有来信,也就在她把头塞进竹林里,想要看看有没有遗漏掉哪里的时候,护士找到了她,告诉她奶奶快不行了。
许望舒身上都扎满了破烂竹叶,没有心思再找回信了。
后来忙着跟着大人办后事,忙着哭,忙着考高中,忙着换家,忙着重新适应新生活,没再来过疗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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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出院了吧。”叶瑞白重复道:“应该是出院了。”
“我想也是。”
许望舒突然停住,手伸进叶瑞白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车钥匙来。
亚克力小狗的挂件已经有些发黄了,许望舒看了又看,她不太确定地看了眼叶瑞白。
叶瑞白也看着她。
“怎么了?”
“你这个小狗我好像哪里见过。”
许望舒以前也有很多小狗挂件,那种小店里买来的,一个看腻了就换一个,种类样式每个都不一样。
“以前的老款,到处都是。”叶瑞白说,“你眼熟也挺正常的。”
许望舒看她,“你不是说是定制款吗?”
“忽悠你的。”叶瑞白笑,“你真信了?再说,定制的怎么可能是亚克力的。”
首饰项链都要佩戴完美的叶瑞白为什么留着这么一个发黄小狗挂件……
“这都发黄了,换一个吧。”许望舒试探道。
“换呗,你给我做一个。”
叶瑞白顺杆爬,还提了要求:“就叼着金珠子的小狗,叫旺财。”
≈ot;又骂人。≈ot;许望舒把她的车钥匙塞回去。
“没骂。”叶瑞白说,“旺财和望财我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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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琳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现在的天气有转暖的趋势,但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风一吹,还得披上厚外套。
许望舒推着徐琳回了病房,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顺道把晚饭也一块儿吃了。
护工经过的时候又笑呵呵地夸赞着徐琳有两个好女儿。
“您不和您儿子说一声吗?”
话题赶着总要落到这里,徐琳收了点笑,摇摇头,“算了算了,我这么去告诉他们,他们还以为我图他给我治病养老呢,还是算了吧,这样还自在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留念的事。”
“我最后留了些钱,等我走了,你们帮帮我最后一个忙。”徐琳搁下橘子,擦着手,打开手机,正儿八经地安排着:“这个寿衣我已经加到购物车里了,到时候帮我买起来,她家是同城,两个小时就能到。”
“骨灰盒就随便买个,墓地我也选好了,你们要是念着我,烧些纸下来就成。”
徐琳说起后事来絮絮叨叨,像是想了好久了,许望舒越听越沉默,叶瑞白从一开始的‘嗯’了几声后,不再说话了。
“隔壁的姐姐前天走了,我看她那个寿衣很好看,穿起来很体面”
徐琳看两个人不说话,就随口开了个玩笑,“我还想请人给我化个妆,不然成了灰就抹不白了,不过这个晦气事,怕也是没人会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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