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白要独自下山的决定,遭到护法和长老们的一致反对。早先我问过小白,从前他出门可否需要报备且有没有门禁,小白答曰没有,但是自打上次他扬州之行被坑了一回之后,长老们便对他加强了管束,考虑到现如今又多了一个新任教主的我,相当于一个不保险加上一个有风险。我两沉思一番,决定还是不走正道好了。
于是被反对后我们顺从地装作无事发生,然后在第二天夜里连夜奔逃下山,还带上了柳二和圆圆。
其实严格说来,柳二并不能被算作一份子,最多只能算我的影子,雪域山庄的影卫在入教时都要立下特殊的血誓,终身不能背叛,保护教主的安危是他们唯一的职责。简言之,我在哪,柳二就得在哪,我要是出了事,就意味着柳二已经死在了前头。我不知柳二对我们离家出走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看法,他会不会亚历山大,但从他那张石头脸上也瞧不出什么,我就当做他没有看法。
至于圆圆,一半是为了口腹之欲,另一半是,我根本不信她的鬼话。
师姐是认定了我不会真的杀了圆圆,才有恃无恐地把人送过来。打的什么主意,再清楚不过。我想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好好看清楚,看清楚我要干什么。
黎明时分,在山脚下与苏迭汇合,他身边只跟了一个人,乍眼望去有些眼熟,那人见了我,倒是主动行礼道:“花花姑娘。”
我一愣,笑起来:“小黑,是你啊。”
小黑脸色一黑,纠正:“初一,属下名初一。”
“初一,”苏迭突然出声道,“不得无礼。”
我看一眼苏迭,笑一声,淡淡道:“三少不必如此拘谨,不然,这往后的路还怎么走呢?”
苏迭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小白哼了一声,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我手握缰绳,正要动身时,心中忽然莫名一动,回头望去,只见连绵青山之间涌着薄薄的雾,氤氲缥缈宛如仙境,雾气中远远飞来一只雪白的大鸟,丛林深处似有人影背身离去。
大鸟扑闪着翅膀,落在我的肩上。
“是雪鸮!”小白脱口道,目光远望向山间,“护法她知道我们偷跑了。”
一旁苏迭由衷地赞道:“这雪鸮看上去倒是颇有灵性。”
雪鸮滴溜溜地眼睛转一圈,在我耳边蹭了蹭。它是二师叔亲自养大的,跟着二师叔走过许多地方,二师叔把它给我,许是想着若我们当真遇上危险,雪鸮还可以回去报信。
我摸了摸雪鸮的脑袋,深吸一口气,望着前方漫漫长途,道:“走!”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正是春日好时候,芳草萋萋,花团锦簇,然而谁都无心观赏。
一行人马不停蹄往东而去。
我嘱咐过苏迭,务必要在我们抵达扬州之前,将我和他订婚一事传遍州府,于是,当我们牵着马进城时,耳边尽是对苏家三少爷婚事的议论和探讨,酒楼里的说书人也紧跟时事换了稿子,慷慨激昂地讲述了一大堆连我本人都不知道的我和苏迭的缘分二三事。
彼时我们就在酒楼对面的街边吃面,圆圆一边吃一边抱怨面条粗细不匀糜软无筋定是煮时没加凉水,我说你不吃就给我滚。
圆圆吸一口面条,看看我,又看看苏迭:“教主,你真的,要嫁给这个人啊?”
苏迭闻声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自从得知我是慕星楼的女儿,他这一路上态度较从前审慎了许多,看我的眼神也带着某种深意。
我笑一声,斜睨着圆圆:“怎么?”
圆圆看我脸色,瘪嘴道:“没怎么……”但吃完面就借口说要上茅厕离开了一刻钟。
我瞧着她离去的方向冷笑。
我预想到我们一进城苏家便会得到消息,等回了苏府,见到苏剑知,果然看他抚掌笑道:“你们这些孩子,家里早备好了饭菜,却不想你们竟跑去吃面了,哈哈哈……”
我乖巧一笑:“苏伯父别见怪,离开多日,有些想念那个味道,便拉着三少一起去了,等晚间咱们再一同吃个家宴,如何?”
听到“家宴”二字,苏剑知眼中划过一抹深意,定定看着我,脸上仍挂着慈祥的笑意:“花花,苏伯父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聊聊,可否方便?”说着目光掠过我身后的小白和苏迭,又似是觉得不好太偏颇,便又对苏迭道,“为父晚些在书房等你。”
苏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沉默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小白跟在他身后,出门时看了我一眼。
“不知那位公子是……”苏剑知拎起茶壶,为我和他各自斟了一杯茶水。
我谢过,却避而不答,只笑眯眯道:“想必伯父已经知晓,我们去苏州路上的那场意外了吧?”
苏剑知微微一愣,转而关切道:“我确实收到消息,说你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刺客,不过,听闻药圣先生和阿莹早已平安到了王府,难道说花花你……”
我微微噘嘴,委屈道:“是啊,那些刺客真是狠毒,竟然将我的马车打落了山崖,若不是箫教主恰好经过救了我,恐怕此刻伯父你就见不到我了!”
苏剑知再度一怔:“箫教主?”
“是啊,您不是问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吗,”我喝一口茶水,满不在乎道,“他就是箫教主,雪域山庄……哦对,就是你们平日说的魔教,他就是魔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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