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被这么一吓,眼泪不停落,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不该偷你东西,还到处说你
玉眉嫌恶道:哭得真丑。
刀一远离,两个人软作一滩,瘫坐在地上。玉眉朝我走,刀往后一扔,丢回桌子前。拉上我走,不忘对那老板说:你那破桌子,用我和她的工资抵,绰绰有余。
出了厂,我们走在光明大道上,空气很清新。
但玉眉的神色还是郁郁。我问她:万一他们真报警了怎么办?
不会的,老板会安抚她们。从前有员工闹克扣工资,要找警察说理,老板一下就慌了,给了一笔钱作补偿。有人说他干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找警察就是死路一条。
这是吃准了对方不会报警,我感动归感动,又怕玉眉这样的冲动会遭到反噬,未来容易吃亏。
玉眉,谢谢你为我出气,但下次别冲动,不然该换我担心你了。
玉眉忽然嘴巴一瘪,隐含哭腔说:叹铃,你总说我笨,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理性上我不支持你这样做。感性上我回身抱住她,在她耳边喊,我觉得非常非常解气!
玉眉像个英勇的战士,站在我面前,说我不是疯子的那一刻,注定了她在我心中是高于家人的存在。
如玉眉所料,厂里那儿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警察找上门。风平浪静。
但没有了工作,我们又再度闲了下来。我不免又回归到了对着天花板发呆的状态。鸟叫声偶尔出现,但我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
那天坠灯之后,回到水街的书房里,我查了那鸟的名字,原来它叫相思鸟。
据玉眉后来所说,那天方圆数里没有出现过什么救护车,至于我的听到的兴许是种幻听,毫无根据。我偶尔会非常唯心地想,兴许柳梦就在等着我,我明明都不怎么吃药了,哪来的幻听,那可以是真实发生的,玄学的确难以解释,但我仍心存希冀。
我的漫长睡眠再次袭来,一睡又是大半天,玉眉破天荒没吵我。
只是我醒来,看见她正坐在床头。腿上摊开一张纸,还有一本没打开的日记本。
月色照进来,昏昏的亮。
床前的人沉默着,我觉察出她细微耸动的肩膀,像在啜泣。
我很心疼,玉眉你怎么了。
探身过去,我终于看清了她腿上的纸,是被我夹在日记本里的复学通知。
它早已过期。
玉眉泪眼万分可怜,其实她能懂这意味着什么。
她哽咽地说:叹铃,我是不是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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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不低,粤语里留不住的意思。
七月半 鬼门开
一张过期的复学通知令玉眉哭得这么伤心。
这是柳梦给你弄的对不对。
是。
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没有提的必要。
我偏开头去拿手帕想让她擦擦眼泪,玉眉来追我回避的视线。她越问越急,越问越气。
那你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最想上学吗?为什么没有去?
左躲右避怎么都逃不过,她含泪的目光像甩不开的吸铁石。我不得已转回头看她,直说:我不想去。
柳梦帮你争取来的机会,你也不想珍惜吗?
若我真的按时报道回到学校,玉眉早已无法见到一个好好站在她面前的我复学通知的存在反复提醒我,这是柳梦拿命换来的。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坐在课桌前努力学习,无法忍受没有柳梦存在的世界。
重返校园于我而言已失去了任何意义,美好生活亦是如此。
我将帕子递给她,她甩开了,带着火气。
玉眉抛给我一个非常刁钻,谁都没有曾当面戳破的问题。
你只想死,对不对?
玉眉说救我。
笨拙地、执着地、真心地想挽救一个绳索挣断,慢慢沉入黑渊里的我。
我头次希望她不要变得聪明机灵,在对于我的事上最好再笨点,再粗神经些,什么都不要察觉到再好不过。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帕子往她脸上贴,试图哄说:玉眉,我没这么说过。你不要担心些有的没的。
一遍遍擦掉她这止不住的眼泪,我说:我们不是作约定了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不肯信了?
泪珠沾湿帕巾,啜泣变成了抽噎,她哭得和小时候因踏空门槛而摔掉乳牙一样狼狈。
抓我一只手,小小声地说:叹铃,你每晚入睡都会掐自己,不是掐胳膊,就是掐脖子,恨不得将自己杀了。握住手时,你的手指都在忍不住用力,眉头皱成团,很煎熬。
我第一次知道我这些无意识的举动。那些本该出现在身上的伤痕在玉眉一次次守在床边的保护下销声匿迹。
玉眉抓住我擦泪的手,不让我再动。
其实你从来没有走出来过。可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再搭上一个你,叹铃,我很想抓住你。
请求沉重得像块巨石,心脏如有重压,我有些喘不过气。沈素衣毅然决然扑向火海以求解脱,我为何不能决定自己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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