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斟啜着红酒,静静地等待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阮如安才放下手中的材料,长舒一口气。
“我们的白月光宛然学姐表面是光鲜亮丽的知名艺术家,却在暗地里通过造假画帮商业巨额们洗钱,是不是很惊喜?”符斟单手撑着下巴,唇角的笑不怀好意,“但我劝你别直接告诉贺总,相信我,他不仅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因为你试图抹黑宛然学姐而大发雷霆呢。”
阮如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煞笔”,然后又听见耳边“滴滴”响了两声,显然是系统不能接受自家好大儿挨骂。
不过没关系,好大儿马上连挨骂的权利也没有了。
阮如安把资料放了回去,再将小箱子扣好,真诚道:“多谢符总的提醒,放心,我会合理利用这份资料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现在?”符斟吃了一惊,“你这样干脆利落地拿了东西就走,显得我很像个工具人。”
“你不是吗?”阮如安歪了歪头,一缕发丝划过她的脸侧,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天真。
她走到符斟面前,用自己的影子笼罩他。竖琴曲已经落幕,现在轮到小提琴上上场了。
“《一步之遥》,很优雅。”前奏一起阮如安就听出来了。这首探戈曲调并不热烈,却带有一种交错缠绵的感觉,她觉得和此时的气氛很搭。
阮如安垂眸与符斟对视,眼底的光叫人看不明晰:“适当的留白才有魅力,符总,你该学会忍耐。”
“灵魂没有义肢,”符斟一瞬间就放弃了让她留下来,他靠坐在椅背上,抬起酒杯,说了一句《闻香识女人》的经典台词,“所以捍卫你自己的心。”
“对了。”
就在阮如安披上外衣,即将离开的时候,符斟叫住了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玩味的笑意都被染上了真情:
“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离婚的话,我会帮你推荐律师的。”
阮如安低笑一声,问他要来了名片。
闭塞又乏味的豪门圈子就像一滩泛着腐臭的死水, 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石头砸上去,泛起的涟漪都值得池子里的青蛙们品味个三四天。知名艺术家的画展前脚刚结束,好事的贵妇们后脚就在美容院结成同盟, 为贺氏夫妇什么时候和好作赌。
——反正阮如安也舍不下贺总。
瑟缩在阴暗处的好事者们窃笑着下注, 把一个可怜贵妇的悲剧压上赌桌,赌博的内容就是这个懦弱的女人能坚持多久再服软, 继续以金钱和肉体为祭品, 去为她心目中的神明上供。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一辆安上了橡胶轱辘的有轨电车, 虽然不伦不类, 但它不需要再按照既定的轨道行驶, 反而一路以八十迈的速度在高速上狂奔。
画展结束后没多久的一次慈善晚宴上, 贺天赐挽着新晋艺术家的手臂出席——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妻子以外的人公开路面,立志进军文娱产业的贺总身边总是不缺漂亮优秀的女人。但就在所有人都默认阮如安会在家独自神伤时,她出现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出现的。
人们在看到她的男伴时, 都忍不住沉默了。
符氏的总裁站在她身边, 穿着与她配套的高定西装,宽肩细腰,挺拔俊俏。他大概是对这次晚宴有些重视, 才把平时微散的头发都梳了上去, 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样的打扮削弱了他平素懒散的气质, 立在阮如安身边时, 就像她忠实的骑士。
浪荡之人折服于忠贞, 这才令人挪不开眼睛。
他们所到之处堪称寸草不生。嘈杂的碎语萦绕在身侧, 但面前仍是一条笔直的没有任何阻拦的路,若是顺着这条被刻意让出来的通道抬眼望去, 便能直接欣赏到面色铁青的两只小丑。
“挺有意思的是不是?”符斟目不斜视,唇角带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里挤出来的。
“嗤,看看他们脸色,太逗了。”阮如安也不动声色,温婉的笑容掩盖了言语中的嘲讽。
作为“示威者”,他们甚至无需挪动脚步,麻烦就会自己找上门。
“阮如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怒火上头却还努力保持冷脸的贺总连白月光都顾不上了,三两步就来到她面前,一双利眼恨不能喷出火来烧死这对奸夫□□。
但此番吠叫甚至没换来阮如安的一个抬眼。符斟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止步”的动作:“贺总,就个伴儿而已,您怎么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啊?大清朝都亡了一百多年了,我和阮小姐就是挽个手吃个饭的关系,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他笑嘻嘻地说着不着调的话,就仿佛前两天还在说“想娶三从四德的贤妻”的是另一个人。阮如安不禁带入了一下贺天赐,觉得符斟在戳人痛脚这件事上确实有十足十的天分。她不由得庆幸,还好这只人形机关枪现在站在自己一边,做持枪打靶的人可太爽了。
显然,贺天赐也为符斟的无耻感到震惊,没能第一时间发射寒冰攻击的结果,就是迎面而来的第二波进攻。
“贺总,我觉得你还是得多反思一下自己。每份请柬只允许两个人进,你带了楚小姐,阮小姐不就来不了了?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不来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正好啊,她没有请柬,我没有女伴,你说我们是不是天作之合?”
符斟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自信一笑:“贺总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贺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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