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迁,尔这鼠辈,从本太子手中抢来这王位又如何?枉你堂堂一国之君,在秦王面前亦不过区区一条丧家之犬!这两个条件,你敢说半句“不答应”么?
这样想着,赵嘉竟觉得前方的路途变得令人期待起来,他真的很想亲眼看看,赵迁打开这国书时是何种表情
而章台宫中,蒙恬正在满头雾水地悄声询问君王,“王上,臣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昨夜之事,您连朝中大臣亦要瞒着”
嬴政翻开一封新的奏章查看,随口道,“莫问,你且再悟一悟,想必李斯今日已悟出寡人之意了,寡人要瞒的,可从不是聪明人”
蒙恬茫然摇了摇头,又很快高兴地自我安慰道,罢了,我既知全局真相,又何必为这迷局庸人自扰?我只需好生为王上保守这秘密便是了。
这时,一只小炮仗大喊着“父王最贴心的小宝贝来啦”,待蒙恬急忙抬眼看去,明赫已蹬蹬跑到了殿上,正拉着嬴政的衣袖扭着小身子道,“父王,怎么样?孩儿昨晚用行动证明了,我确实才是您最好的朋友吧?嘿嘿,我什么都明白的”
嬴政笑吟吟搁下毛笔,弯腰抱起小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还是有些汗水,便命蒙恬取来棉帕为他细细擦拭,温声道,“吾儿聪慧至极,最与寡人心有灵犀,自然是寡人最好的朋友,你往后莫再跑这般快,看这满头的汗”
若非他知晓小家伙是仙童,自有远超寻常孩童之心智,昨夜自是断然不敢将他交与扶苏出殿。
旁的不说,据蒙恬回禀,昨夜派人在殿外埋伏、以沾了蒙汗药之布巾偷袭赵国侍卫之时,便是将闾与子高这般大的孩子,也险些惊呼出声,而那赵国小公子更是当场惊恐啼哭起来,还好蒙恬迅速取出备好的蜂蜜喂了他几口。
几个孩子之中,只有扶苏与明赫全程冷静,丝毫未受惊吓。
如此小的婴孩,有这等处变不惊之态,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思及此,他忽然想到中尉长回禀的昨夜那孩童,亦颇有冷静之急智,便特意吩咐人届时将他们全带进宫领赏,这般做,他自有一番旁的盘算。
遂问道,“此番立功之人可都召来了?”
蒙恬忙道,“还请王上稍等片刻,臣让他们申时到来,想来正在前来的路上,臣这便出去看看。”
嬴政点点头,继续含笑低头听着怀中小家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清朗端肃的面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柔和。
近日,他忽然察觉到,小家伙每日在这偌大的咸阳宫中,实则是极寂寞的。
王族六岁以上公子需修习六艺,公主则要修习八雅,除此以外,随着扶苏与阴嫚兄妹几个年龄的增长,太傅布置的课业也愈发繁重,他们能陪伴这小家伙玩耍的时间,自然也愈发地少。
原本,宫中还有两位闲暇的三四岁公主,却因其生母对明赫若有若无的几分忌惮,在扶苏几个大孩子不在之时,便屡屡约束着公主,不许她们单独跟小崽在园中玩耍——若是在殿中,自然是可以的。
可对小崽这种日日都要去园中跑上几圈的孩童而言,将他整日拘于殿中,无异于让他身处囹圄,着实苦不堪言。
即便他派宫人跟着小崽在园中玩闹,他每日仍要跑来章台宫与自己絮絮说上很多话,小到一只蚁虫是如何搬运黍米的、大到园中总共有多少棵树
如此,君王便猜出,想来宫人绝不可能将小崽当成小伙伴,与他讨论这些成人听来十分无趣之事。
身为格外疼爱小崽的父亲,嬴政固然有足够的耐心认真倾听他的童言,可身为刚经历过一场刺杀的秦国君王,列国有太多波澜诡谲、朝中有太多繁琐之事,等着他一一接招过目,又怎来多余的时间,放纵自己耽于天伦之乐?故而,他能陪伴小家伙的时间,亦是有限的。
为此,他前些日子甚至用心打探了一番朝中重臣之子孙,还召来隗状之孙进宫与明赫作伴——最后,这段友情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以明赫被那跋扈孩童狠狠打了两大巴掌、哇哇大哭而结束!
君王在蒙恬抱着明赫来禀此事时,看着小崽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既心疼又怒不可遏,当即命人将那混孩子送回了丞相府,并罕见地下诏骂了隗状一通“治家不严”。
嬴政收回心思,边耐心回答着明赫的提问,边暗忖着,若有一位与小崽年龄相仿、又格外聪慧懂事、绝不会欺负小崽的孩童来与他作伴,吾儿何至于如此孤单?
这时,蒙恬大步进殿禀道,“禀王上,刘季等人都到丹墀处候着了。”
嬴政挥手道,“都宣进来吧。”
明赫一听要领功的人来了,急忙亲了父王一口,飞快从他腿上跳下来,端端正正坐回了自己的小桌椅上,他可是时时想在人前维持住“秦王家那个乖巧懂事小公子”形象的。
很快,刘季与中尉长一行便脱了鞋,跟在蒙恬身后踏着小碎步走来。
刘季笑眯眯地胡乱掐指一算,这已是自己第三趟来这咸阳宫领赏了,看来,咸阳乃是旺我刘季之地啊不对,是我刘季与秦王有缘,挨着他住沾沾龙气,自然便有好运降临!
明赫见其中竟有一个约摸比自己只大一岁半岁的孩童,忙睁大惊讶的黑溜溜眼睛看向对方,在秦国,孩童也能立功呀?
这时,他见那孩童也悄悄抬头瞄向殿上,刚好与他的视线对上,忙露出八颗牙齿笑了笑,还朝对方挥了挥手,韩信一怔,飞快小心地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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