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大人很生气,已经好久都不许她吃糖了。
“小姐。”
照顾她的侍女掀开帘子,看她在哭,温声安抚道:“等蛀牙彻底好全,神子大人一定会再许您吃糖的。”
“可是我早就已经好了。”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有点委屈,明明蛀牙都好了整整半个月了,神子大人还是不给她吃糖,绝对是超级讨厌她了吧。
小孩子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明白,侍女笑了笑,哄她:“那小姐先起来,今日家中有宴席,说不定席间的小客人们会带着糖呢?到时候瞒着神子吃一两颗,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真的吗?”
见侍女点头,绘梨一下子就又高兴了,抹抹眼泪从床上爬起来,又换上好看的和服,编了头发,满心期待地到了宴席上。
神子大人身份尊贵,和大人们坐在一起,今天他穿着松纹和服,头发新修剪过,远远看着像是一尊完美的小神像。
即使每天都在看,也不论怎么样都还是看不够。
绘梨偷偷看了神子大人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走进孩子们的坐席。
“喂。”
之前的加茂也在这里,见绘梨进来,连忙朝她招招手:“过来。”
绘梨提着和服裙摆跑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好想你!”
“什么啊。”御三家里少见这种直球选手,加茂抿抿唇,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几秒以后又重新看向她:“你还好吗?”
虽然已经快一年过去了,但那天见到五条悟,心里的震撼和恐惧,依旧牢牢刻在孩子们的心里。
后来的聚会上,孩子们常常会说起绘梨,有许多人嫉妒她的好运气,后悔着“如果当时自己也站起来就好了”,加茂却有点为她担心。
因为她觉得五条悟不像是一个好伺候的人,说不定一生气就会把人的脑袋砍下来。
“唔……”听见她的问话,女孩果然皱起了眉,圆乎乎的脸也耷拉下去,看起来简直可怜极了。
加茂了然。
靠近那样的人,时时刻刻都在面临恐惧和威慑,这一年,她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神子大人很不喜欢我。”
这是当然,那家伙看起来根本没有人类的审美。
“他每天都骂我。”
不出所料,那家伙看起来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怎么骂你的?”
加茂这一年也上了不少礼仪课,她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说不定能安慰这家伙一下:“说说看?”
“唔……”绘梨回想了一下:“我捞鱼的时候摔进池塘里,神子大人气坏了,说我是‘没用的杂鱼’。”
“嗯。”加茂点点头:“然后呢?”
“抄神子大人的作业被发现了,老师要打我的手心,我很害怕,缩着手不敢伸出去。神子大人亲自拿过戒尺打我,还骂我是‘抄作业都抄不对的笨蛋’。”
“嗯……?”加茂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痛吗?”
“很痛!”女孩像是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我没忍住掉眼泪,神子大人又生气了,说他根本没用力,还骂我是‘弱得可怜的家伙’。”
“……嗯。”
加茂喝了口茶,感觉这和她想象中的刻薄虐待不太一样:“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你?”
“因为神子大人从来不笑,也总是嫌弃我、骂我,说我是粘人的鼻涕虫,要被我粘死了。”
说到这里,绘梨就有点想哭。她才不想做虫子,更不想做黏糊糊恶心的鼻涕虫,最最最不想把神子大人粘死。
可是神子大人这么厉害,就算她真的是一只鼻涕虫,他弹弹手指头也能祓除掉,怎么会被她粘死呢?
他肯定是想让她离她远一点,才会说那样可怕的话。
“……”加茂宪希,加茂家的大小姐,礼仪课稍有所成,刚在社交场上崭露头角的交际新人,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笨蛋。”她骂道。
莫名其妙挨骂的女孩眨了眨眼睛,困惑地看看她,没几秒又毫无芥蒂地朝她笑:“我好想你呀!”
加茂宪希别过脸。
如果是这个笨蛋的话……能够和那位神子好好相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期间绘梨找加茂和一些女孩讨了糖吃,但一无所获。吃过午饭以后,她失落地往午睡的地方走,不经意撞到了一个男孩。
黑头发、金眼睛,狭长上挑,像是不好招惹的小狐狸。
禅院直哉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见这家伙撞了他以后傻乎乎站在原地,不朝他打招呼,他有点不高兴:“你把我忘了?”
绘梨摇摇脑袋,有点害怕地往后躲。
孩子的世界很小,见过的人就这么几个,她当然没有忘记这位小少爷。
遇见他的那一天,姐姐们哭得好伤心,绘梨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大概明白,遇见这位少爷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当他把糖递过来,问她要不要吃的时候,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摇摇脑袋。
“我不要。”
女孩这么说着,但眼睛没有离开糖果一分一秒,就差咽口水了。
禅院直哉第一次被人拒绝,竟然也没多生气,反而还多了些耐心。
“刚刚不是到处讨糖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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