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的窝在客厅的沙发角。
每天牵着它回去, 它总是会乖乖趴在上面,和她一起看动漫,等阿阵回家。
他最近的工作很忙, 但最迟十点钟也就回来了。
少年穿着藏青色风衣, 半边脸被帽檐遮住, 藏匿在阴影里, 在楼下打了一会电话, 才解决完今天的‘工作’, 上楼回家。
打开门,就立即有两个小家伙扑过来,少女仰着脑袋看他, 脑袋埋进他胸口蹭, 狗叼来拖鞋, 安静地伏在他的脚边。
客厅点着暖黄色的灯,黑泽阵摘掉帽子, 反手关上身后的门,把她抱起来。
“小姐今天开心吗?”
“嗯!”
她点点脑袋, 抱住他的脖子:“我和师父们说了要开学的事情, 他们让我抓紧考东大, 说要收我做真正的徒弟呢。”
黑泽阵没说话。他并不喜欢宫野一家——一个没断奶的小鬼,要小姐费心照顾, 再加上两个研究狂大人, 心思都在实验室里, 让小姐打了一整个暑假的白工。
“阿阵阿阵, 你说我以后做医生怎么样呀?”
但有了那些事情做, 有了小孩和狗的陪伴之后,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至少晚上不会再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也很少在梦里哭泣。
黑泽阵从冰箱里拿出来饮料,和她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幼稚无趣的动画片。
“医生的工作强度很高。”
“我知道。”
她把脑袋枕在他的怀里,慢吞吞地说道:“但是阿阵,我喜欢当医生,喜欢治疗病人的过程。虽然爸爸和哥哥还有阿阵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我们家是黑手党,一定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吧?”
“如果、如果我可以救很多很多人的话……”
她顿了顿,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阿阵,我想爸爸和哥哥在天上看着,也希望我会开心的。所以我要救赎别人,然后救赎自己。”
“您还小。”
一个14岁的孩子。
黑泽阵说:“您还有至少六年的时间去决定自己的职业,等到您大学毕业,再思考这一件事情会更加合适。”
“哦……”她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花一样,焉哒哒的,不说话了。
两个人一旦沉默下来,就显得这个家太小,也太安静了。
习惯了十几个人住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大家庭,现在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即使拥抱在一起,即使电视里播放着搞笑的动画片,但还是装满了寂寥。
“阿阵……”
绘梨感到眼眶发热,又要掉金豆豆了。
“我是不是好没用?”
“明明整天都在说要开心,明明已经说好了不要再想之前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哭……”
她羞愧极了,抹着自己的眼泪,但是眼睛一点也不听她的指挥,擦一滴眼泪就又掉一滴新的,她扁起嘴,无助极了。
“明明爸爸和哥哥从来不会哭,阿阵也不会哭的……只有我、只有我……”
“您很坚强,小姐。”
黑泽阵低头看着她,捉住她胡乱抹自己脸颊的手。
“您的情绪需要发泄,掉眼泪并不是坏事。”
“哦……”
她乖乖抱住他的脖子,哭了好一会,嗅嗅他身上的味道,好像好受了很多,用脸颊蹭蹭他,把他的脖子蹭得湿漉漉的,又关心起他来。
“那阿阵呢,阿阵用什么发泄情绪呀?”
杀人。
黑泽阵扣住她的手,缓慢平静地说道:“我还在寻找发泄的方法。”
“哦……阿阵从来不哭,也不会发脾气,好像一个冷冰冰的大冰块。”
接着,她有点委屈地问:“阿阵总是对我凶巴巴的,那算是一种发泄吗?”
“……我想那大概不算。”
他只是脸色稍微冷一点,语气稍微重一点,他的小姐就像是小动物一样发起抖来,好像这种程度就快将她吓坏了。
她没见过他真正凶起来的样子。
“哦。”
她皱了皱鼻子,接着又嗅嗅他:“好讨厌,是谁一直在阿阵面前抽烟呀。”
黑泽阵没说话。
换了衣服、洗过澡,还用了香水,竟然还留着烟味吗?
“烟臭臭的。”
她像是一只小熊,咕哝着抽烟的人真讨厌,黑泽阵平静地点点头,附和着她,并且在她的要求下,承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抽烟。
如果对小姐说谎是一种罪行的话,地狱十八层大概不够将他处决。
把她哄睡着以后,黑泽阵站起来,跑到阳台上点起一根烟。
黑衣组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那些人太傲慢了,而且好像有点缺乏人手,黑泽阵很轻易就获得了一次临时的招揽。
少年将脸藏在阴影里,只有烟头的丁点火星在燎动。
他站了一整夜,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凌晨五点,才散掉阳台的烟味,洗了两次澡,走到卧室里面。
她睡相很不好,喜欢夹被子,黑泽阵努力了几年也没纠正过来。没有家以后,她变得更加缺乏安全感,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紧紧蜷缩起来,像是一只可怜的猫宝宝。
黑泽阵把她抱起来。
睡梦中的少女好像意识到自己彻底安全了,蹭蹭他的胸口,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声也变得平稳、均匀。
少年低头,凝视着她小小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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