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现在是大明星(神对她的确相当慷慨, 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那么多人赌上人生也得不到。)而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库鲁比已经满足于现状。她只是手顺着小腿往下滑,身体伏低,半抱着自己。“但是会不会其他人做爸爸的女儿更好?”她说,不过看不出多少对自己的不自信,只像是在帮忙说出她看出的别人的心声。
主持人尴尬地笑,“上一位采访您的人也许会有这种想法……”“她来?”库鲁比说,直起身体,笑,嗤笑一声的那种,然后转过头去,侧脸对着摄像头说了一句“去死。”这句话后期被消音了。
主持人一直在想这段播不播,粉丝们积极洗白库鲁比,把她和上一位主持人之间的关系撇清,“那男的被辞退是因为他自己讨人厌!”但库鲁比自己浑不在意的就说出来了。恶意也没半点避讳。明星不是应该更加谨言慎行吗?但主持人决定接着往下,就算最后感觉不好也可以剪。(这段出去首先会攻击库鲁比,然后没审查内容的电视台会遭殃,她后台大着呢,领导一追查主持人就完蛋)可现在随着气氛转变,库鲁比开始和她亲近起来,或者库鲁比只是像看一头温顺动物一样,觉得没恶意又有点新奇地接受了她。
她又讲了一些,小时候没有见过别人、不停看妈妈的电影、一直在小岛上、因为遇见的所有人都会对自己行礼所以以为自己是公主。“第一次见到爸爸……很紧张,很不可思议,他突然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陌生的地方。”
“电影里很常见吧?那种实验室。”主持人问。
“对。但是不是电影。大家说他是真实存在的人。那地方我又没见过。就混乱了。还开始想会不会电影也是真的,好多个妈妈被关在那里面。他也没有对我行礼。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库鲁比说了好几次nceivable。“我以为我所在的封闭世界会被打破,敌人的国王在和我通讯后面才知道对面是爸爸。”回忆中大概是陷入了童年的状态,她态度很温顺。可以想到她在屏幕前拘谨的样子。她说换了新裙子,还行礼了。那个在此之前遇见的所有人都会对自己xx(周令君强烈怀疑她真正想说的是下跪)以至于以为自己是公主的库鲁比!对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行礼了!(这里就是提裙礼了,绝对的)
主持人发出轻而愉快的笑声,“还以为您小时候是个更淘气的孩子。”她其实想说叛逆吧?周令君已经没表情了。真是第一次听她讲童年。
库鲁比摇头。“可以接受。”她又变得冷静,评估客观事实,“爸爸比我伟大。”
“就算是那个时候我也能看出来了。”周围的人应该都在和她灌输相关认知。
“那个时候?”
“我小时候很天真的。”比现在还天真吗?“我那个时候以为世界……”她沉吟着,电视上是直接显示世界地图,但她在节目上让人拿来应该花了一会,库鲁比手指在上面滑,指太平洋上的几个小黑点,小岛“只有这么小。”
“啊。”主持人说,指其他的大洲,“不是还有这些吗?”
“嗯……画面效果吧,我那时以为。其实肯定小小的,世界上只有这一个岛。”她说。这才明白了【一直在小岛上】的真实含义。
“……没有出去过吗?”主持人问。
库鲁比摇头。“实际上连出医院都少,我免疫力很不好,在的地方都要无菌处理,对接人员也都是特定的……爸爸是神啊。为我建立了一个封闭世界,我喜欢不起来他就是了。”
“……”
“感觉他也不喜欢我,唔?”综艺节目一般都有提词器,库鲁比明显说嗨了而且节目组也管不了她,但到这里,周令君觉得场外应该有助理在拼命挥舞纸板,她停下话眯着眼睛身体前倾看了几秒,“病治好了?(太明显了吧!场外干涉)是很感谢他啦……”
库鲁比说得吞吞吐吐。真的感谢吗?看她真红的眼眸能看出来这种困惑。她随即摇摇头“好不好倒是无所谓。”
库鲁比说真的,她很苍白,她今年十七岁,除却童年没记忆不算(好像一直到三岁才记事),真正度过的人生更短,也没有目标——真的什么都有了,和物质无关的精神世界有多贫瘠,看她一段话提了多少次父亲就知道,吹毛求疵他的一言一行,想着是爱吗不是爱吧到底什么才是爱呢,就是她最大的烦恼了。她的每一岁都感觉是过了大半个人生。“就算说能活很久我也没实感。”库鲁比慢慢地说,周令君觉得她治好了才说这话太装逼了吧!她明显还是很在意生病和死亡的,日常中能看出来被影响的部分。“只是,爸爸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完成【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很高兴。”
“你的病……”
“当时认为是根本不可能治好。”库鲁比说,“就算能攻克,也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所以爸爸努力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呃,可以说吗?恨死了。”家庭是孩子的私产。小孩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大人的心。这种前提下爸爸浪费本该用来陪伴她的时间放在实验室上。而她注定享受不到成果。从库鲁比冰冷的侧脸好像能洞穿她的心声,而洞察的观众会陷入更深的冰冷中。她现在好像还留有那种黑色深深洞穴一样的恶意。亡者在洞穴的深处窥探外面。周令君不知为何想起【亡灵憎恨生者】,忘记是在哪本小说里看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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