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觉收回视线,如什么都没发生。
席姜往回走着,心不在焉。自她回来,她就莫名的忌惮二兄,在宫中浸透十年,她把学到的心计用到了家人身上。
其实说来,自己之所以与二兄疏远,皆因他小时候对她的管教让她不舒服了,但从二兄的立场他未没有什么错。
她还是没拿他当亲哥哥,在做游魂时,得到反叛军中有席家郎的消息时,她更希望活下来的是四哥。
二兄无父无母身世可怜,被父亲收做义子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从他以前管教自己今日带着四哥苦练可以看出,他是真拿他们当亲人的。
羞然与愧疚涌上席姜心头。
良堤城,一封封情报送到宋戎的手上。
其中有来自潜北的,宋戎顺手放到一旁优先拆看有关军情的上报。
良堤与潜北是北边面积最大的两块城池,周围散落着很多小地方,但也有不少县镇。其中四造县通运河,气候对比良堤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在前朝大卫时期就是个地美田肥的地方。
打仗是需要粮食保障的,所在这块宝地早就被宋戎瞄上了,看到四造的封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四造县的县仪丞还不如潜北的吉瑜,早就弃县而逃,当时四造就乱了。那时哪有不乱的,宋戎在良堤也在忙着杀人争权,待忙完回头一看,四造县内的三股势力间的拼杀已分出胜负。
乱民与流寇组成的散兵被灭得最彻底,另两股势力,豪绅没有打过未被县仪丞带走的县府的残余兵卫。
毕竟曾经也是官家卫兵,拿下四造县属实正常,并无意外。但也正因为底色太正,没有在胜利后对豪绅一派进行清算。
乱世之中不异于纵虎归山,这才两年,对方卷土重来,四造又乱了。
这对于宋戎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一直扼腕惋惜不能把四造收入囊中,如今机会来了。
军师显然也得了消息,急急地跑来。他与宋戎二人站在舆图前,想法一致。
胡行鲁指着一条狭道,说:“督主,或不借道儿潜北,就要从这边绕过去,路远不好走不说,最重要的我们不能确定,四造人马在起义前有没有提前在此布伏兵。”
“所以,稳妥来说还是要借道儿潜北,象上次收割沧甲一样。”
宋戎看着眼前的舆图,下了决定:“如先生所言,求稳胜必过潜北。明日一早,前行军先至,做好准备后发回令,大军再启。”
胡行鲁点头,而宋戎不再盯着舆图上的四造县,改去看潜北城,这块地方真是好啊,早晚有一日他会让这座城池成为他的,他完全说了算的属地。
而席家这里,席姜正在面对父亲的问询,问她为何要自己找事繁育什么马匹。
席姜本想借此机会向父亲阐明,乱世之中像他们这种体量的族群,早晚是别人的眼中钉,不发展自强一个不慎就会迎来灭项之灾。
但此刻听到父亲说:“天下乱了也有两年了,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大卫危时我们隐退后方,现在也要如此,不要去听外面那些危言耸听,我们就守在老家不招事不惹事,日后谁坐了江山,咱们不羡慕那些有拥立之功的,向新帝尽属民的本分就是了。”
父亲又说:“现在不比从前,你跟姓宋的也断了,咱们更没理由去打仗。打仗就要死人,爹爹不想席家从众有任何损亡。”
原来,若上一世她没有非宋戎不可,拉着全家跟着起兵,她席家别说是野心,竟是连点居忧思危的心都没有。当真是别人在如火如荼争权搞势时,他家脸一蒙躺下了。
是性格使然吧,但凡他家人多一些危机意识与心机,也不会被宋戎吃干抹净。
席姜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这种情况下,她若说出先下手为强,灭宋戎收良堤,称督主再南下的话来,父亲真会以为她绝食绝出了毛病,在异想天开。
不能吓到他,得慢慢来。在眼见了宋戎打天下以及坐天下,席姜明白,一个人的眼界与思想不是一蹴而就,是一幕幕经历,一步步走出来的。
她不信待宋戎明白她已放弃他,他会不对潜北出手。她不能等到他出手,她只需让父亲明白,宋戎有吞下潜北之心就可以了。
未来的历史,早就在席姜不再与宋戎绑定在一起而发生了改变。席姜清醒地认识到,上一世的经历与记忆可以帮到她,但并不能全力倚仗。
她该仰仗的是她的勇气与决心,谨慎与谋心,还要加上一点运气。而预知一部分未来,就是她的运气。
父亲还在幻想,以潜北与良堤的“邻里关系”就能保住自家不被宋戎惦记,可谓天真幼稚,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
就在席姜思考要如何让宋戎更早地露出狼子野心,来点醒父亲,良堤那边来事了。
是她四哥急急火火跑来道:“姓宋的又来了,都到西门了。”
宋戎是席姜心中的头号敌人与仇人,她不能在这个人身上有一点疏忽,一听这话立马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问:“他来干什么?”
席铭:“我听二哥说的,”
席姜:“二兄?”
“刚才在练武场二哥跟我说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席姜沉默,一门心思地牵了马来要朝西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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