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窦漪房便叫刘嫖过来,把这昨晚刘恒说的话跟她讲了。
“你父皇既然这么说了,想必长门园那边的事情都给你安排好了,这两天收拾一下就去吧。”窦漪房说道。
刘嫖想离开长安的心并不曾改变,自然也想到了说服窦漪房的理由。
“阿娘,我不想去长门园。我想离开长安。”
窦漪房皱着眉头,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刘嫖会那么倔。“你就要及笄了,到时就要开府嫁人,离开了长安哪有那么多的勋贵!”
刘嫖脱口而出,“我不想嫁人。”
“荒唐!”窦漪房眼里的不赞同都要溢出来了,但看着刘嫖直挺挺的样子又难以开口训斥,“你要是想晚两年也不是不行。我答应你,你只要去外头避避风头,回来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想继续跟陈午做生意都成!”
刘嫖知道窦漪房对她包容的底线就是这个,但是她却还是不想顺从。
真留在长安,她的未来一眼就能望到底。及笄、开府、嫁人、操持家事,这样的日子一眼就望的到头,这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所不能容忍的。
但如果出去就不同了,反正她是公主,跑到任何一个诸侯的地盘都得供着她,到时不论是做生意还是做点别的事情都行,都比长安要自由。
“母后,你叫女儿有什么脸面留在长安呢?”刘嫖说道,“明明是长公主,却要无名无分的在长门园里避祸,那我岂不成了皇室的污点。”
“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任谁也不敢再加议论。”窦漪房斩钉截铁的说道,天子嫁女,到时谁敢不从!
刘嫖反驳:“不敢议论不代表没有,女儿不想担负着骂名过一辈子。”
窦漪房长叹一声,“就算离了长安你能哪去。再说了,听不见也不代表没有。”
刘嫖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她从袖口拿出一卷竹简来,这是她要承给刘恒的案牍。
窦漪房也想知道上头写了什么能让刘嫖这般执拗,便接过来打开一行行的看过去。只是越看越觉得心惊,全篇通读后更是不发一语。
刘嫖也不催她,老实的的跪坐等待着。
“你是想好了是吗?”良久,窦漪房叹息一口的问道。
刘嫖笃定的点头,“女儿主意已定。”
窦漪房真想狠狠打刘嫖两下,但又舍不得。她是真希望刘嫖能蠢笨一点,呆愣一点,也好过这般心思活络!
“我是管不了你了!”窦漪房扶着额头,眉眼紧闭,“你既然执意要走我也拦不住你。”
刘嫖知道窦漪房妥协了,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脸。
“阿娘,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窦漪房现在看见她就有气,听着刘嫖的话也没能疏散心中的郁气。窦漪房朝刘嫖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省的自己反悔。
刘嫖将竹简放到袖口,朝窦漪房拜了拜便走了出去。
就在踏出房门的时候,刘嫖停顿了脚步,远远看着窦漪房轻声说道:“阿娘,你觉得父皇真想看到长公主与权贵联姻吗?”
窦漪房看着刘嫖远去的背影,面上严肃,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自请离开长安的案牍递上去没几天刘嫖就被宣召到了宣室殿中。
这是刘嫖第二次以臣子的名义给刘恒上书,也是第二次被传召。不过此次谈论的内容却比以往更正式一些。
刘恒高坐在上首,看着刘嫖俯身跪拜行礼,心中略带了些难以言说的愧疚。
“好好的怎么想远离长安呢?”
刘嫖起身跪坐在一旁说道:“女儿听闻父皇此间为着刘氏宗亲不肯远赴封国的事而焦虑,所以特来相助。”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但是刘恒不想听这个。“在我面前就不要讲这些虚的了,说实话。”
刘嫖眉眼低垂,面露苦笑。“女儿最近的名声不好,留在长安怕给父皇母后抹黑招人议论。再者女儿也想借着这个事情扭转一下名声。”
刘恒沉默不语。
虽然请权贵就国的旨意下了许久,但长安城内还是少有人愿意离开。他本想联合周家陈家对宗族施压,却不想他们并不愿意得罪人。他又想找个位高权重的宗亲带个头,可找了几个都多加推脱。
此时根基不稳,刘恒也不好撕破脸面对他们多加责备。只因众口铄金,这长安的人都闷声看着呢!
刘嫖继续又说道:“太子不能离京,武儿又小。女儿是您血脉至亲,又是父皇长女,按理位比诸侯。若是父皇遣女儿出去,一来可以减轻周边民生负担,二也必能震慑权贵宗亲。”
刘恒心中有一丝摇摆,但还是说道:“不管名声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到时指一门下嫁的婚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嫖直挺着身子坚定的与刘恒对视。
“父皇,作为您的女儿我不想草草嫁人。作为您的臣子,我自也担得起天子之女的责任。”
刘恒心中转圜了许久。刘嫖是天子长女、太子之姐。论起来,这样高的身份足以匹配三公,这个时候婚事并不好安排。
“如今你也没有封国,想走又能往哪去呢?”
刘嫖淡淡的笑了下:“自然是父皇让女儿去哪女儿就去哪。若是父皇为难,女儿也愿意返回代国。”
“代国偏远。你让我想想吧。”刘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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