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诏,就是刘启给窦婴备下的催命符!
她顿时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
冷,好冷啊,彻骨的冷意蒙上了她的心头。
她不敢置信,刘启,她的弟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窦婴是他的表亲,也是他身边的近臣,他竟然防范窦婴至此吗?!
刘嫖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她终于知道刘启为什么说希望窦婴永远不会用这道旨意了。
窦婴救不回来了!
“姑母还要劝我赦免他吗?”刘彻的话语在宣室殿内回响。
“矫诏之罪,死不足惜。”良久,刘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回答:“只是,窦婴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子侄,先帝的表亲,又是三朝元老,结交之人遍地。他犯下重罪,虽死不足。但,请陛下念在他多年的苦劳,饶过他的家眷。”
“只是家眷?”刘彻不喜不怒的问道。
“是。他家幼童才刚两岁,稚子无辜,还请陛下网开一面。经过此事,窦家想必也不会在长安久住。”刘嫖回答:“而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也会赞叹您宅心仁厚。”
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刘嫖跪在下方看不见刘彻是什么神情。她心中忐忑,因为她自己并不能拿的准这位年轻的帝王在想什么,只能用昭显帝王仁义的理由来打动他。
过了一会后,刘彻走下台来,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刘嫖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刘彻这是答应了。
“您待我之心,我都明白。”他说,“皇后近些日子郁郁寡欢,您不如去看看她。”
刘嫖僵着一张脸,努力的扬起嘴角,回答:“是。”
刘彻的面色看起来舒缓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很识时务的缘故。
刘嫖并没有因为刘彻语气的缓和而感到放松,她现在对这个年轻的皇帝打心底里的忌惮。
“陛下,”在踏出宣室殿的时候,刘嫖试探性的说道:“先帝生前数次在我面前提起,说你是他最器重也是最得意的儿子。他若是在天有灵,必不想看到朝堂一番乱像。”
刘彻亲自送她出门,听到她这般言语便背过了双手,抬眼看向远方,“您放心,这天下到底姓刘,不是其他人能做主的。”
刘嫖垂下眼去,余光里,刘彻的身影是那么的冷硬,即便站在光影里,也依旧能掩盖不了他心中的霹雳雷霆。
“母亲,”椒房殿里,陈若华焦急的迎上来,“窦大人如何?”
刘嫖勉强的冲她笑了下,“不曾祸及家人。”
陈若华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片刻之后才呢喃的说道:“陛下竟如此心狠,用这般手段对付三朝老臣。”
刘嫖张了张嘴,到底不曾将矫诏之事是先帝的谋算说出口去。
“呵,”陈若华无奈又讥讽的笑了,“阿兄遭人陷害,窦大人也是,陛下这是要亡我们陈家和窦家吗?”
“还有我呢。”刘嫖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道:“这次窦婴矫诏的事情声势太大,但太后和田蚡也不会得意太久的。”
陈若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母亲想如何?”
刘嫖呼出一口气,眼中划过一丝狠厉,“这长安的水暂由他们搅一搅吧。”
陈若华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接着问道:“阿兄如何了?”
“伤势不算太重,养了半个多月,已经能下床了。”刘嫖说道:“我想着他这次受了委屈,等开春就叫他去园子里住几天散散心。”她这般说着重重的握住了陈若华的双手,“你在后宫要稳知道吗?”
陈若华咬了咬嘴唇重重的答应了。
第二日,刘嫖去了廷尉诏狱,这个地方也称之为大理寺监牢,是汉朝掌管刑罚的最高机构,窦婴就被关押在这里。
窦婴所在的牢房靠南,此时窗户上渗漏出的几丝阳光正打在他的脸上。
“抱歉,”刘嫖愧疚的带着歉意的对他说道,“我救不了你,只能保全你的家人。”
窦婴将手中的茶壶放下,这是刘嫖刚刚打点过的牢头送过来的。他隔着案桌坐在草席之上俯身朝刘嫖跪拜道:“多谢长公主保全我的妻儿老小。”
刘嫖伸手将他扶起来。“你放心,”她坚定的对他说道:“我们窦家死了一个人,他们田家也得出一个。只不过要委屈你在下头多等等。”
窦婴心情畅快的拿起茶杯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有公主这句话,我窦婴甘愿赴死。”他将杯子放下,脸上又弥漫上一丝苦笑,“说到底,陛下还是宠信田蚡的,为了保全田蚡更为了打压我,不惜构陷我伪造圣旨。”
他接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若是陛下重用田蚡,公主不要和他硬碰硬。但我觉得陛下今后势必会打压他的,届时公主落井下石一番,也算是替我出了恶气了。”
刘嫖的心因为窦婴的几句话剧烈的跳动起来。
窦婴并不知道刘启生前送给他的密诏就是他的死亡通知,他认为没有记档的说辞是刘彻为了保全田蚡编造的!
刘嫖的脑海中一时天人交战。要告诉窦婴真相吗?可她该如何说呢?说他一直陪伴忠于的刘启才是杀害他的真凶?
这是何其的讽刺!
窦婴望着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释然一笑,“罢了罢了,输给皇帝,我这个做臣子的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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