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痒痒啊!开心啊!”说着,她曲起腿,抓住他的手覆在她小腿的伤疤处。被花盆碎片割伤后,尽管涂顶级药膏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道痕迹。
她仰头瞅他,问:“林柏楠,再问你一遍,这次必须说实话。你真的介意吗?”
“笨蛋,怎么可能……”
“对嘛!你这个谎话连你自己都不信!”
“嘁,这样靠着我不凉吗?”
“就是凉才要靠在一起呀。”她的嘴角荡着冲天秋千,身子往前顶了一下,想要和他像吸盘吸墙上一样,空不出一个气孔,“你的暖宝宝上线……”
突然,有样东西苏醒了。
然后,她的表情懵掉了。
接着,他的瞳孔地震了。
“天啊!你你你……那里能用?!”
“我不能用你还和我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因为你那里能用啊!”
“哦。”
“真的假的?这科学吗?你真是该保留的一样没差啊!”亲身亲眼见证的“奇迹”,让袁晴遥觉得她袁某人还是见识短了,她掀开被子,大声感叹,“嚯——”
“大惊小怪。”他啧了一声,用揶揄掩饰难为情,“人体就是这么神奇又不可思议。干嘛?你要试试?”
愣了一下,她脱口而出:“择、择日不如撞日?”
换他呆若木鸡了,难得嘴比脑子快:“你会吗?”
她头摇如摇拨浪鼓,用手比划:“不会啊。但是,这种事不是无师自通的吗?不就这样……那样……再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最后这样那样……”
圆圆的眼睛里有火苗窜动。
叽叽咕咕……
呜哩哇啦……
果然,夜晚很适合“飙车”。
看来,他依然是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速度二百迈,她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他犹如坐在狂飙的车里还开着窗户,就要吹傻了。
大概……
林某人才是最纯情的那一个。
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遍,此时的袁晴遥,集“奔放”与“忸怩”于一体。
她戳戳林柏楠的脸颊,娇滴滴地讲话:“林柏楠,你的学习能力那么强,虽然有困难,或许还得创新,但我们想想办法总归可以体验的。有很多脊髓损伤患者生孩子的例子,对吧?所以……要不要看个视频教程?”
“咳咳……”他被口水呛了一下。
“没事吧?要不要喝水?”她关切道。
分泌物要是进入气管可就难受了,她扶他坐起,结果,没给她缓冲的机会,他两只手拎起被子猛地裹住了她!
在声声溢出蜜意的惊叫中,袁晴遥好似一个紫菜包饭被卷了起来,林柏楠修长有力的双臂束紧她的腰,旋即,他向后倒去,这力道带着她一并躺回床垫。
她无法动弹,乖乖束手就擒,上半张脸裸露在外,碎钻般的眸子眨巴眨巴,定定地与他对视,静候雨点般的吻落下来,想必是深度生理科普前的预热。
他深呼吸几次,终了,却闭上眼睛摇摇头,放她解放。
“不行……”
“为什么?”
“今天不行。”
“也对。你发了烧,体力跟不上。”
“……不是!我的意思是,目前还不行。”
林柏楠精确了“目前”这个时间点。
在爱护袁晴遥这一方面,纵使欲望之火已经烧到嗓子眼,他也会尽量冷静下来,作出对她更有利的选择。
搂搂抱抱摸摸亲亲和那个,都属于亲密行为,但是两码性质。
她对他来说很宝贵,那个对她来说很宝贵,所以,那个对他来说也很宝贵。既然宝贵,拆开的时候就要格外谨慎,她相信他才把自己交给他,因此,他更要慎重才行。
这点始终如一,林柏楠的爱是隐忍且利她的。
“抱歉,扫了兴。”他带着歉意开口,“结婚之前我不会碰你,你随便说我老古板,无所谓。”
“那结婚吧。”她缓缓坐起,披着被单,“我们二十五岁了,到了适婚年龄。我毕业了、工作了,你虽然博士在读但也能结婚,又不影响你拿学位。”
“袁晴遥。”轻唤她的名字,他没说行还是不行,小鹿眼中涤荡复杂的光芒,开启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话题,“你有没有想过,叔叔阿姨也许……不接受我?”
第一个清晨
现实的问题摆在林柏楠和袁晴遥面前。
即, 无论其他条件多么优秀,残疾人在婚恋市场上的竞争力明显低于健全人,这方面, 男性还要比女性更劣势一些。
许多残障人士到了中年讨不到健康的媳妇, 或是嫁不到健康的丈夫, 便残疾人和残疾人将就着搭伙过日子。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残酷地诠释了什么叫作“啥样的锅配啥样的盖”。
而他林柏楠, 爱慕的女孩又是个挑不出短板的人,把袁晴遥的条件像筹码一样摆在桌上——
优秀的人品性格、富足的物质基础、幸福的原生家庭、留洋的教育背景、高薪的工作、健康的身体、出众的长相、善于交际、多才多艺……
她看过最美的风景, 吃过最棒的食物,见识丰富,但不骄傲、不娇纵、不浮躁, 内心从容自洽且坚定平和, 温柔地对待自己、对待别人、对待整个世界。
换言之,她称得上“公主”。
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
她个矮干瘦、饭量巨大、厨艺一言难尽、爱哭鼻子、唱歌数一数二的难听,还有点迟钝。
但这些在林柏楠心中扣不了分——
他喜欢她小巧玲珑的,一抱一个满怀,坐他腿上没有把他压骨折的风险;他偏爱她这个“碗碟清扫机”, 让他跟着胃口大开;他不用她下厨, 交给他就好;他乐意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常常哭得又惨又可爱, 只有他有这个特权做她的“庇护所”;他享受听她“曲折离奇”的歌声,那是她自信自爱的表现,她若是自卑, 也不可能把自己欠缺的大大方方展露给别人;她的钝感来源于信任与不质疑。
不算缺点, 算“萌点”。
他也有众多闪光点,但正如蒋玲所言——
倘若不出那场意外, 他和她是门当户对的。
一阵不谋而合的沉默。
林柏楠在等袁晴遥回答,没再追问。
袁晴遥盯着床单点了点头:“想过。我妈妈教书几十年了,少男少女的那点小情愫看得明明白白,虽然我没明说,但她一定看出来了我对你的喜欢后来不仅仅停留在了友情这一层,而你对我怀着相同的心意。”
抬头望他,她的神色添上一丝暗淡:“林柏楠,我不清楚我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远离我’之类的话,但是,我知道,你在她心目中不是首选。”
“那会儿,我刚升入曼大的本科,生活稳定了下来,我妈妈就旁敲侧击,让我多接触接触学校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生。她说我成年了,长大了,到了能谈朋友的年纪,有看对眼的男孩子就试着深入了解一下。”她露出为难,“我了解我妈妈,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不是让我早早钓个‘金龟婿’,而是让我尽快从对你的感情中淡出来。”
“你答应了吗?”
“口头答应了,但我没那么做。”
“那你……怎么想?”
“林柏楠,这七年不是没有男生追我,其中两个男生在我看来真的很不错,人也很好相处。我非常感谢他们喜欢我……”她耸肩摊手,表情充满了歉意,“可是,你知道当听到他们的表白时我在想什么?”
他要一秒知晓:“在想什么?”
她苦笑着演绎内心的os:“对不起啊,你真的很好很棒,但我马上就要拒绝你了。这些话换作林柏楠来讲给我听该有多好,我肯定开心到原地起飞……”
“我就是这么想的。”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她软语喃喃,“我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装得满满登登,随着年龄增大,这个人的分量也在膨胀,没空隙让别人挤进来了。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是最好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了。你说你是老古板,巧了,我在爱情方面也是个守旧的老古板,虽然现在的车马邮件都很快,但我的一生也只够爱一个人。”
她勾紧小指,眼睛波光粼粼:“林柏楠,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也明白我的态度和决心了吧?”
他绷住不断攀升的嘴角,点头。
“我想好一切才回来见你的。其实,对我来说,比起说服父母同意我们在一起,更困难的是怎么搞定你!”她把脸伸到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你呢?换你表态了,如果我爸爸妈妈反对,你就又要抛下我……”
一下……
再一下吧……
还想再来一下……
终于,他没忍住轻啄她开开合合的小嘴。
“……了吗?”三吻完毕,她才问完了问题。
“不会,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他的眉眼融着浓情蜜意,音色平缓,听起来却格外郑重,“袁晴遥,我担心你的安危,不担心叔叔阿姨的反对。”
林柏楠明了,魏静和袁斌爱女儿,自然期盼女儿与相爱之人携手共度余生。而袁晴遥喜欢他,他喜欢袁晴遥,他也有信心是世界上最爱袁晴遥的人。
他有时选择躲避逃离,但该争取的时候会极力争取。
“等我忙完技术峰会,你那边的工作也清闲些了,我们抽空回一趟x市,去拜访叔叔阿姨吧?”
“上门提亲?”
“嗯。”
“好呀!我爸爸不是阻碍,他很欣赏你,他最看中未来夫婿的品性和责任心,这两点你都很好很好。我妈妈在鼓动我接触其他男生的时候他也从不帮腔,他尊重我的意愿,支持我的选择,一直都是。我妈妈这边……”她的眼底闪过迟疑,又立时隐去,坚定地说,“她会同意的。”
她急忙澄清:“你千万不要误解我妈妈歧视你,没有这回事!她不轻视任何身体不便的人,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提起你,她还老夸赞你呢!我猜,我妈妈是担心我的未来有没有保障,你能不能照顾自己、需不需要我耗心耗力地伺候你?还有,我想,她也顾虑你能不能长长久久、健健康康地陪伴在我的身边,不要太早留下我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也害怕。
袁晴遥最怕林柏楠生病,比见鬼了还怕。
察觉到袁晴遥的低气压,林柏楠稍作忖量,拍拍她的发顶,倏地开口叫了声:“袁半仙。”
遥远的称呼带她的记忆回到了初一那年的那天——
林姥姥在春节前夕离世,她和父母一同参加了葬礼,耳闻了林柏楠被舅舅一家背地里的奚落,为了让他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她装模作样扮演起所谓的“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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