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着思绪,忽就想起来这些事的始作俑者还未收拾。
离了地府,转身直奔大阁。
关于让姜晚冲破封印的这个局,他可要好好和那些人盘算盘算。
姜淮灵力耗损厉害,跌坐在殿中,顺势躺倒,冰凉刺骨的地砖让他的感知无比清晰。
他还活着,真好,幸好他活着,还能保护姜晚。
偏殿又来人了,姜淮没动。
那人的身影遮了殿里的光源,站在姜淮脚边,踢了踢他的腿。
“不想废了就起来,跟我回去好好休养。”
“星君不忙着处理外头的乱事吗,最近陨落的仙君可不会少,你不亲自坐镇不怕大阁找你谈话?”
司礼掀起白眼:“先带你回去,那群老头一天天净给我找麻烦,你要是不配合,我可要站池子时那边支持他撬墙角了。”
“我看你妹妹对他还挺感兴趣的。”
姜淮利落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冷切。
“他护不住她的。”
对峙弘和仙尊
东桦殿的门被重重推开,弘和仙尊并不意外,手执白棋坐在棋盘前,对着他笑。
“回来啦。”
声音慈祥,像是许多次出征回来后那样招呼他坐到自己对面。
棋是他走前正在解的那盘残局。
黑棋步步紧逼,白棋退无可退,早已可以宣判白棋落败。
弘和仙翁轻拂衣袖,桌上盛满白子的棋盒便飞向池子时。
池子时眸光散漫,周身仙气凌乱,杂着戾气,棋盒还未近身就被戾气挡下,直愣愣掉下去。
白子因为惯性散落出来,一粒粒在空中划出虚影,印在池子时眼底。透过那些虚影又好像看到了失力下坠的姜晚,皱着眉头忍受着疼痛,却拼命牵强地扯起嘴角的弧度。
戾气一点点吞噬他的神智,侵占他的大脑。
背在身后的剑还低落着血,手腕带着它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剑光恍惚而过,剑柄稳稳接住了其中一枚棋子。
他没落座,努力压制着心底的火气,久久才开口:“老师参悟神道半生,真的悟透了吗?”
弘和仙尊的眼底闪过一丝戾色,难以捕捉的。是一种被戳破心境的窘迫和放不下身段的包袱,但很快就被他压下,恢复镇定。
温声慈蔼依旧:“徒弟此言何意。”
刚才他和大阁的那群老头对峙,大吵一架,想必那些对话争执早都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了。
也是,他老人家一向是以仁爱慈悲的神相示人,一心想参悟神谕,飞身九天之上成为人人敬仰的上神。所以在池子时提着剑进来时,他还维持着他虚伪的假面,试图用几百年前忽悠他打仗的那些手段来劝他走他们所谓的正道。
可惜,他不是几百年前无条件拥护天帝的池子时,也不是只知道钻研兵法听军调令的将军,他不会再成为谁的棋子,被谁随意摆弄了。
“老师可知道洲岷?知道它是如何成为三界畏惧的凶兽,如何获得了能颠覆三界的祸乱之力?”
天帝或许都没想到洲岷这样已经灭绝的神兽是如何复生,又是如何变成了能毁天灭地的凶兽。
《海天策》孤本里短短两行记载,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洲岷并不可怕,它初时只是某处仙山的幼兽,性情温顺平和,以仙草为食,喜群居。后来,仙魔妖三族摩擦越来越大,战火纷纷,仙山被毁,洲岷兽群尽数灭亡,到仙魔两族矛盾顶峰时,洲岷一兽彻底宣告灭绝,三界再无此神兽。
海天策的记载到此为止,流传的后续却不止于此。
九幽里多是犯了大罪扭送去荒芜受罚的,他们中流传的版本可谓是精彩绝伦。
凶兽洲岷,诞于荒芜人烟处,是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生嚼肉糜,脚踩烈火,身浴浊气,角唤洪水,所及之处,遍地灾荒流民。
有神谕降于东海,其言,恶果自食。
有人笑说,这是神的惩罚,是神让洲岷复生,借洲岷宣泄不满。
天帝和大阁却要堵了流言的嘴,将造谣的人赶去九幽受难。
他们心里门清儿,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承认自己对这世间所做过的恶行,更不愿尝恶行带来的恶果。
他们将洲岷从神兽的册录里抹去,烧毁了所有关于它的记载,让人们渐渐忘了它最开始的出生,只记得拥有祸乱之力的洲岷是一只会摧毁三界的凶兽。
弘和仙尊的沉默不语更印证了流传的真实性。
池子时拾起剑柄处的白棋,冷笑着给他敬重的老师讲解神谕的奥秘。
神让洲岷复生,赐予它护佑自己族群的祸乱之力,是为它能保护自己,能有一栖生存的绿洲。可仙界却并不知足于自己所拥有的地盘,寻着机会就出兵扩张,打着一切君子名号,做着搅乱的三界的祸事。
是啊,到底是谁在搅弄三界……
可神终究不忍心,才降下神谕,试图唤醒他们混沌的神智。
“胡说,神谕所示岂是你能随意参透的。神谕所示,天命阎罗可救苍生。”
弘和仙尊掌力深厚,将一枚白棋拍在棋盘之上,以白棋为中心,棋局裂开四瓣,黑棋顺着裂缝掉入沟壑,棋面上只剩那颗制胜的白棋。
姜晚就是天下大局的制胜白棋,神谕如此所示,他也是如此所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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