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形势突变,应如风自身难保,也无心关心他人,转身向门外走去,却听追月在背后幽幽地问道:“殿下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概是我的倒霉日吧。”应如风长叹一声,掀帘离开了厢房。
屋中隐隐传出花好月圆的曲调,少了根弦,琴音便有些晦涩。这曲子通常是在婚礼等喜庆的场合吹奏,她从未听追月弹过。他在幸灾乐祸吗?
应如风心思沉重地沿着楼梯走下,一进入大堂,几十道目光刷的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与虎谋皮
应如风穿着一身素袍,衣服上没有纹饰,只有腰间坠着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佩。虽然身上没有彰显身份的物件,但浑然天成的贵气以及跟皇上如出一辙的英气面庞,还是让人一眼便知,此人定是五皇女无疑。
台阶下,刚从禁军副统领升任统领的赵庆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牛眼,恶狠狠地看向天香阁的鸨公,“你刚刚不是说五殿下不在你这儿吗?”
应如风信步走上前,示意身量比赵庆还宽阔,却被吓得说不出话的鸨公退下,和颜悦色地问道:“找我何事?这么大阵仗,也不怕吓着大家?”
她望了望赵庆背后黑压压的士兵,士兵们表情肃穆,将宽阔的大堂挤得满满当当,压迫感比在楼上俯视时更甚。客人们畏畏缩缩地站在墙边,再没有了左拥右抱时的意气风发。
“本将依律行事,怕是只有废物才会被吓到。”赵庆握住刀柄,意有所指地看着应如风,厉声道,“今日有贵客远道而来,皇上亲自设宴迎接,各位皇女殿下尽皆到场。五殿下不仅没去,竟然还在这等腌臜之地花天酒地。”
赵庆新官上任三把火,有意拿应如风摆个下马威,她大手一挥,当即有几名士兵朝应如风走来,意欲将她押走。
应如风也不恼,温声道:“我早已跟母皇告过假了。难道你对此有异议,要替母皇来训斥我吗?”
赵庆即便有胆子跟着六皇女造反,也不敢公然应下代替皇上这种话,她给几名士兵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她们的动作,口气软了下来,“本将绝无此意。六殿下有事欲与殿下商量,已在殿下府上等候多时了。请殿下速回府上共商大计。”
应如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六妹要找我商量‘大计’啊。怎么不直接来天香阁,我姐妹二人同享丝竹之乐,岂不美哉?”
赵庆刚起的那点敬畏之心顿时消散了,当即在心中呸了一声。六皇女乃是成大事者,哪像你这个草包,整天流连花丛,不务正业。要知天香阁这种烟花之地,但凡一个有野心的皇女都不会踏足,免得影响名声。
可偏偏应如风毫无野心,并不在乎名声。皇上又怜她父卿早逝,只要她不闹出事来,从不拘着她,才让她得了皇女中独一份儿的逍遥。
应如风轻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六妹的意思是让我带几位佳人回府上,一同欣赏吗?”
周围人的眼神瞬间玩味了起来,应如风这样问,难道六皇女也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只是藏得比较深么?也是,上层人玩得多花,下面的人根本想象不到,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女盗男倡的事多了去了。反倒是这位五皇女,快人快语,不藏着掖着,倒有几分坦率的可爱。
赵庆哪能让她继续在这儿玷污主子的名声,在场这么多人,传出去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值此人心浮动之际,若让御史记上一笔,她的脑袋估计就得跟着应如风一起搬家了。赵庆只得毕恭毕敬地说道:“六殿下寻殿下乃是商量正事,佳人就不用带了。轿辇已经备下,恭请殿下回府。”
应如风坐入轿中,推开窗子,两侧站满了面无表情的士兵,她的侍从不知道去了哪里。
罢了,从她刚刚的试探来看,六皇妹起码没有让她横死街头的意思,且走一步看一步。
轿辇一路颠簸着到了五皇女府。虽说是皇女府,却是王府的规格。赵庆骑马立在府门前,一眼都看不到围墙的尽头。她抬起头,匾额上是皇上亲提的衔玉府三个烫金大字。字迹遒劲有力,气势逼人。
据传在应如风及冠那日,有仙鹤衔金色鲤鱼而来,皇上龙颜大悦,当即提下这三个字赐下。自那以后,应如风就有了个衔玉皇女的封号。
当真是鱼目混珠。赵庆想起自家主子的皇女府还没有它一半大,匾额更是跟寻常臣子府的无异,忍不住为主子鸣不平。
她回头对着轿子冷冷地喊道:“五殿下,请下轿吧。”
士兵们打开轿门,轿中却没有丝毫动静,等了一会也不见应如风走出来。
赵庆心下一惊,应如风不会不见了吧,她下马快步逼近轿辇,“怎么回事?”
士兵们畏手畏脚,不敢答话的样子让她愈加急躁,她挤开士兵,抢上前朝轿中望去。
应如风靠在软垫上,头倚着马车壁,闭着眼睛,睡得正熟。她似乎正在做美梦,扬起的嘴角都能挂油瓶了。
赵庆脸一黑,这种时候她是怎么睡得着的?她猛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量喊道:“请殿下下轿。”
正在梦中被美人环伺的应如风吓得一激灵。骤然被人从梦中喊醒,差一点就亲到美人的应如风免不得有些起床气,拿起手边的桂花糕朝外扔去,“吵什么吵。”
应如风碾了碾手上的糕点渣子,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不是美人环伺而是饿狼环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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