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看那些环伺马车前后左右的人,竟是无所不包,和尚、道士各色都有。马车前面,走着一个身着蓝衫的书生人物,不停的指手画脚,指挥四下的人群。一面杏黄旗迎风招展,写着“武林盟主”四个大字。车行至店前,缓缓停下,环伺在车前的群豪,突然聚列两侧。车帘起处,走个身佩黄缎披风的美丽少女,发挽宫髻,怀抱盟主旗,顾盼生姿,仪态万千。林寒青目光,已瞧出是李中慧,不禁一惊,悄然起身溜到屋角处,面壁而坐,心中暗自忖道:她终于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看这份威风、荣耀,无怪是武林中人,大都上旬寐以求此位。但闻身后,履声交错,登楼而去。足足有一盏势茶工夫,那步履声,才停了下来。林寒青心中暗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缓缓回头望去只见四个背插单刀的大汉,罗列于店门前面,不禁一皱眉头想道:难到武林盟主食宿之地,连普通之人出入,都不行么?心中念头转动,人却站了起来,向外行去。他自知脸上奇怪的颜色,最易引人注目,低下头,匆匆疾行,那守门大汉,也未拦阻于他。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路,才放缓了脚步,长长吁一口气,总觉腹中十分饥饿。原来他适才自斟自饮,一面想着心事,只喝了小半壶酒,这一阵急走之后,腹中立生饥饿之感。转目四顾,一片绿野,西北方二三里处,一株大树,高挑着酒帘儿。林寒青这些日子里,真是过的流浪生活,随遇而安,不论是荒野、古寺;食用之物,那更是简单之极,有时遇酒店客栈,随便进些饮食,有时四野荒原凉,不临村店,都就随手打些野兔之类,烧烤饮食,有时,采些松子充饥。他似是对世间任何事,都不再关心对任何人都不再信任,唯一难忘的是,那白惜香款款柔情,和那相约的誓言。李中慧取得盟主之位后的神气,虽然也给林寒青一些刺激,担却似投在水中的另一颗石子,荡起一阵涟漪,很快平复下来。那武林盟的荣耀,并未激起他和人争胜的雄心。数里行程,片刻而至。只见一个竹子搭成的茅舍,矗立在道旁,背后紧靠着一片树林。一颗高大的白李树,耸立在茅舍前面。那酒帘儿,就吊在白杨树,随风飘飞。两张白木桌子,八个竹椅,构成一个简陋的小酒店。林寒青缓步入室,靠窗子坐了下来,高声说道:“有人在么?”这虽是一家僻处责野的简陋小店,但却打扫得十分是服,木桌、竹椅上,纤尘不染。只听一个娇甜的声音应道:“来了!”软帘启动,缓步走出一个篮布衣裤的少女。林寒青目光一转,瞧了那少女一眼,不禁心中动,暗道:“这等荒僻之地,怎的会有这等美丽的姑娘呢。”只见他,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直垂在腰下,高卷着两双袖管儿,露出一双雪般的手腕,柳眉杏眼,樱后微启,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着走过来,道:“客官吃点什么?”她本是笑着行来,但看清了林寒青那五颜六色的一张怪脸,突然收敛起笑容,凝立不动。林寒青有些自渐形秽,垂下头去,说道:“来一壶酒,配上四样菜。”他垂下头去,有若自言自语,不敢抬头看那少女一眼。片刻工夫,那少女捧上酒菜,放在木桌上,一语不发,转头而去。林寒青本来还想多要些饭饼之类,但想到那少女对他的厌恶之情,实不愿再多开口,匆匆食过酒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正待转身而去,突觉眼睛一花,摔到在地上。只见那蓝布衣裤的美丽少女,缓缓走了过来右中紧握着一把短刀,左手中拿着一条坚牢助索绳。林寒青人虽摔倒在地上,但他神智并未完全晕迷,双手撑地,挣扎坐起,道:“姑娘,咱们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在这酒菜之中下毒?”他心中茫然,不知这荒凉的小酒店中一位少女,为何竟和自己结下了仇。那少女冷笑一声,道:“我那父母、兄长”那酒菜之中的药性十分的强烈,林寒情凭仗武功、强自支持,亦难持久,只觉药毒上冲,双手力道忽失,砰然摔在地上,晕了过去,那少女说些什么,已是无法听到了。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时,发觉自己正坐在一座囚笼之中,四面铁栏环绕,双手双足,都被牛筋捆牢,缚在那铁柱之上。耳际问轮声辘辘,车身颤动甚烈,似是正行在崎岖的山道。林寒青镇静了一下心神,凝聚目力望去,发觉自己被捆缚的囚车。是置放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四面都恩厚厚的黑布蒙遮,无法瞧到外面景物。只听左侧响起了一个宏亮声音,骂道:“亲就杀,要剐就剐,把老子这等不死不活的囚在此地,那就不要怪我开口骂人了。”-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阁下,如是不想皮肉受苦,那就规矩一些,再要胡喝乱叫,咱们只有堵上你的嘴巴了。”林寒青暗暗忖道:“好啊!原来还有人陪我在此!”眼瞧去,只见一个铁笼和囚围自己的铁笼,井然而放,里面坐着一个全身黑衣大汉。那黑衣大汉,似是早已知晓林寒奇被囚于此,见他转眼,说道:“你几时醒过来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很易产生出相惜之情,林寒青虽对其人印象不佳,但仍然平和的答道:“在下醒来不久。”那大汉道:“你可是梅花门下?”林寒青微微一怔,忖道:难道那位酒店中地姑娘误认我是梅花门中的人,才在酒菜中下毒。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在下并非梅花门中人。”那大汉道:“这就奇怪了,你既非梅花门下人,他们何以会把你囚于此处?”林寒青苦笑了一下,道:“也许在下这份长相太过奇特,引人生疑,误把我认作梅花门下人了。”那黑衣大汉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当真不是梅花门中的人么?”声音低微的,林寒青也只是隐隐可闻。林寒青摇摇头道:“当真不是。”那黑衣大汉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休寒青。林寒青只觉心中疑窦重重,很想问他几句,但见那大汉一股冷冰冰的神情,只好忍了下去。好在这些时日中,他对任何事物,都养成了漠不关心的态度,转过脸去,不再瞧那大汉。但闻轮声辘辘,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蓬幔启动,一片阳光透了进来。紧接着,行近来一个全身劲衣大汉,先打开囚禁林寒青的铁笼取出一方黑帕,蒙在林寒青的脸上,牵着他下了马车,向前行去。林寒青虽然脸上被黑巾蒙起,但觉风势甚大,衣袂飘动。似是正行在一片荒凉的郊野中。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耳际间响起了一个冷冷声音道:“坐下去。”林寒青心中暗道:坐下就坐下。依言坐下身子。只见四周已无风势,想是已经进入了室中。只听另一威重的声音说道:“你如是不想皮肉受苦,最好是据实回答。”林寒青心中奇道:要我回答什么话呢?念头还未转完,那声音重又入耳际,道:“你们一行几人?”林寒青道:“只有在下一个。”那声音又道:“胡说,我们已然生擒了四人之多,怎的只是你一人?分明”只听两声惨叫传来,突然寂静下来。林寒青警觉到已有大变,但他双手双足,都被牛筋紧紧的捆住,眼睛上又被黑布蒙起,手足既难挣动,双臂亦难视物,只好坐以待毙了。只觉一双手伸了过来,解开了脸上的黑布。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停身之处,正是一座小庙,两个尸体,横陈在神案之前。一个青色大汉,和一个带着面纱的黑衣少女,正自低声交谈。林寒青这些日子来,从未用心想过江湖中事,想此刻的形势,却迫着他不得不用心去想。目下的江湖上,似是正展开着一场残酷的暗杀,双方似是都派出无数高手,在剪除对方的耳目、羽翼,这等尖锐的博斗之中,自然要牵扯到很多无辜的武林同道。只见青衣大汉,缓缓转过脸来,两道锐利的目光,扫掠了林寒青一眼。突然挥动起手中匕首,制去了捆缚他手足的牛筋。林寒青舒展了一下手足,心中暗自忖道:这真是一场糊涂的经过,糊糊涂阔的被人擒住,装入囚车,又糊糊涂涂的被人救了,死里逃生。抬目望去,只见那青衣大汉抓起一具尸体,脱去他身上衣服,迅快的穿好。林寒青冷眼旁观,表面不动身色。心中却大为震骇,暗道:原来双方已经是短兵相接,而且各尽所能,不择手段。只听那戴着面纱的少女说道:“你记熟了他的身世姓名了么?”那青衣大汉道:“记熟了。”那黑衣少女说道:“讲来给我听听。”那青衣大汉欠声说道:“姓潘名高,山东蓬莱人。”那少女点点头,接道:“小心去吧。”那青衣人欠身一礼,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林寒青望着那人背影忖道:这人冒替的名字叫潘高,我要牢牢记着。忽听耳际间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道:“起来把这两具尸体,移到神像后面。”林寒青回过脸去,望了那黑衣小女一眼。道:“姑娘可是对在下说话么?”那黑衣女子怒道:“不是对你说,是对两个死人说的不成。你是何人手下?这等笨头笨脑的没有用处。”林寒青被她申斥一顿,心中大感难过。暗道:我林寒青堂堂男子,岂肯受一个女孩子这般呼来喝去。随口待骂。一种波烈的反抗意识,自心底泛升而起。忖道:看将起来,一个人实是无法摆脱人群,跳出是非圈子,除非你离群独居,永不和人见面。那黑衣女眼看林寒青仍是静静的站着不动,不禁大怒,挥手一掌,拍了过去。林寒青骤不及防,被她一掌拍个正着,身不由主向前冲了两步,撞在了墙壁上。他心中已动反抗之意,再受比一击,不禁怒火高烧,正待翻身反击,突觉“命门穴”上一麻,已被那黑衣少女紧紧按往了穴道。这“命门穴”乃人身要害大穴,只要对方掌力外吐,立时可震断林寒青的心脉。这一瞬间,生与死的念头,在他脑际之间盘转数周,暗自忖道:我此刻只要一句回答不对,她立刻可把我震毙掌下,这般死去,那是太不值得了。但闻那黑衣女子冷冷说道:“你是何人手下?快说!”林寒青心中急,终于急出了一句话来。道:“在下在小翠姑娘手下听差。”他无法确定那黑衣女的身份,只是凭籍判断,她可能是那梅花主人的手下?这一句随口答出之言,立刻就要决定他的命运,是生是死。只觉背后“命门穴”上一松,耳际响起那黑衣女娇笑之声,道:“原来你是翠姑娘的手下,小妹适才冒昧侵犯,远望多多原谅。”林寒青转过脸来望去,只见那黑衣女已然解去了蒙面黑纱,眉目间春意荡漾,樱唇微启,想出来一排整齐的牙齿。这女人并不很美,但却有一股莫可抗拒的诱惑的魅力,林寒青瞧了一阵,不禁心头一震,赶快别过头去,道:“不知者不罪。”那黑衣女微微一笑道:“你贵姓啊?”林寒青心中暗道:难道她心中又动了怀疑不成,随口应道:“在下姓白。”他心中日日夜夜想念着白惜香,随口应答,不禁说出白惜香的姓来。那黑衣女笑道:“白兄在翠姑娘手下很久了么?”林寒青心中暗自打转道:看来她已动疑,我如畏约缩缩,势将增加她的怀疑之心。当下冷冷道:“在下在小翠姑娘手下,已有二年之久了。”那黑衣女脸也娇媚笑容,突然间敛失不见,一对灵活的眼睛,不停的眨动,望着林寒青道:“这样久了么?那小妹该应认识白兄才是。”林寒青暗道:要糟,她要节节盘问下去,势必非要露出马脚不可,情势迫急,只有吓唬她一下。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在何人手下?”黑衣女沉吟了一阵,道:“小妹是八媚中人。”林寒青暗道,无怪她看去妖里妖气,只有西门玉霜,才能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出来。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原来姑娘是八媚中人物,那是无怪有此武功了。”黑衣女道:“白兄过奖了。”林寒青道:“在下蒙姑娘相救之情,日后见着翠姑娘。定当据实相告。”黑衣女笑道:“小妹在八媚之中,排行第六,白兄见着翠姑娘只发要一提,她就熟记了。”林寒青道:“在下还有要务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别过。”抱拳一礼,大步而去。黑衣女望着林寒青的背影。欲言又止。林寒青步出庙门,急奔而去,找一处草丛。隐起了身子。果然,那黑衣女急快的追了出来,流目四顾了一阵。急急向正北奔去。林寒青长长吁一口气,暗道:“江湖风波,步步杀机,你不犯人,人要犯你。看起来,要想摆脱江湖上是非恩怨,实是大不容易之事,既是无能摆脱,那倒不如置身其中了,念转心动,豪气顿生。这些日子,林寒青一直意气消沉,逃避江湖上非恩怨。不愿涉入漩涡之中。他学会了人所不能忍受的气,漠视武林中日渐扩大的尖锐冲突,他想置身室外,不闻其事。可是事与愿违,武林中日渐扩大的的冲突,已把他卷入其间,在这场轰动江湖的大变乱中,似是无一人能够置身事外。连番的凶险际遇,已使他消沉豪气,逐渐地振奋起来。刹那间心回念转,精神大振,一反近日的消沉神态,一挺胸,大步向前行去。流目四顾,四周寂然,那囚笼马车早已走的不知去向。四处是一片幽寂荒凉。林寒青只觉豪气振发,长啸一声,放步向前奔去。过去他想逃避事端,却偏巧逢上了无数的麻烦,此刻他意气飞扬,希望能找一点是非出来,却偏是毫无所遇,直走到日色西沉,冬夜喜低垂。仍是未遇一点麻烦。这时,他正在一座村落之中。目光转处,瞥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放在一座的巨大的宅院门口。广大的宅院,矗立在这等偏僻的乡村之中。显然是有些不伦不类。林寒青望着被高大的宅院,和那华丽的马车,心中突然间动了怀疑。暗道:我既是不再畏缩是非缠身,那也不用顾虑什么了,何不冲入这宅院只中瞧瞧。心念一转,直向那大宅院中行去。两扇黑漆大门,竟然是虚虚的掩着,林寒青用掌一推。两扇大门,应手而开。大门内是一座广敞的院落,摆满了各色盆花,奇怪的是竟不见一个人影。林寒青略一沉思,穿过那盆花庭院,直向二门行去。二门竟也是虚虚的掩着。林寒青推开门,只见一道白石铺成的大道,直通一座大厅,两侧满植花树,打扫的十分干净,门窗紧闭,不见人影。
这一份幽静,令人油生恐怖之感,林寒青不禁心头一阵跳动。他站在二门前犹豫了一阵,放步向前行去,一面却运功戒备。这些日子来,他连经凶险,已然生出深深的戒心。走完了白石大道,登上五层石阶,到了紧闭的厅门前面。林寒青一路行来,所有的门户。都是虚虚的掩着,想来这座厅门,定也是虚掩的了,伸出手去,轻轻一推。那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这厅门竟全是由里面紧紧的拴着。显然是这大厅之内有人。林寒青略一沉思,高声说道:“有人在么?”他一连呼叫数声,竞不闻厅内有人相应。这又是一个意外的变化,使人有着莫测高深的感觉。林寒青略一刹,暗道:既来之,总该瞧了水落石出才是,当下凝聚内力,陡然一推厅门。这座厅门,筑造得紧牢异常,林寒青用力一推,少说点,也有五百斤以上气力,那水门竟然是丝毫未动。林寒青心中大奇,暗道:这厅中如是有人,我这般高声呼叫,应该是有所反应才对,如是无人,怎会由里面栓了起来?他意想念觉奇怪,好奇之心大动,探看之心,也更觉坚定,当个说道:“诸位,这般的置诸不理,在下要打进去了!”后退两步,运气行功,陡然向那木门上撞了过去。其实他这般喝问,自知多余,但觉着多问一声,心中似是有了籍口。只听砰然一声,厅门陡然大开。林寒青这些日子中,连经凶险,闻历大增,撞开木门,并未立刻进厅,反而向后退了两步,静待变化。此时夜色已深,厅内更是一片黑暗,看不清厅内景物。林寒青等候了一刻功夫之久,不见动静,才缓步向厅中行上。一面暗暗忖道:在江湖之上行动,实该准备些应用之物。此刻,如有火折子,即可照见室中事物了。凝目望去,不禁骇然一震,疾快的后退了两步,道:“什么人?”原来,他突然发觉那大厅正中,一张方桌子四周,坐了很多的人。饶是林寒青胆子大,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不用害怕那桌上有烛、有火你点起来吧!”林寒青听那声音,若断若续,分明那说话人受了很重的伤。他镇定一下心神,缓缓向前行近木桌,果然发现桌中放着一只火烛,四个人挺胸昂首,僵直的分坐在方桌四面。林寒青轻轻叫了一声,正待出口喝问。那微弱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他们都被点了穴,也许都已经死去了你不用怕。”林寒青心中疑念横生,但却伸手出去,在桌上果然寻得一支火折子,一幌而燃,点起了桌上的火烛。凝目望去,只见四个僵直而坐的人,脸上神情各异,有的张着嘴巴,有的瞪着眼睛,极为恐怖。细察四人之状,都不似那讲话之人。只听那微弱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我在这里。”林寒青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黄衣老人,端坐一张靠壁而放的木椅之上。烛光下,只见那老人胸口处,插着一柄短刀。林寒青急步奔了过去,伸手抓住刀柄,道:“在下替你拔出短刀。”只见那老人口齿启动道:“拔不得。”林寒青放开手,道:“为什么?”那黄衣老人道:“此刻,老朽只余下这最后一口气了,我以数十年精修的闪功,护守着一点元气不散,你如拔出短刀,老朽即将立时气绝死去。”林寒青道:“这个晚辈明白了。”那黄衣老人道:“这一刀直中要害,老朽不愿死去,就是要等待人来,果然是被我等着了。”林寒青看着他说话之时,胸前刀柄颤动,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兀的痛苦,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道:“先请运气调息一下,再说话不迟。”那黄衣老人道:“等不及了,老朽已和死亡抗拒了两个时辰,我不敢挣动,不敢拔刀,就是希望能多支撑一些时间。”他睁动一下失去神彩的双目,接道:“你是那梅花主人的属下?”林寒青听得心中了动,接道:“店中少女,把我当作了梅花主人的属下,这老人也把我看作梅花门下,不知是何道理。”正待出言反问。那黄衣老人,已然接了下去,道:“不论你是何身份,老朽已无选择的余地了。”林寒青道:“在下并非是梅花门下,阁下有什么活,尽管说吧。”那黄衣老人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道:“你是何人门下都不关紧要,只要你答应”突然急咳一声,口鼻之中,呛出了一片鲜血,双目闭起,头也软软向下垂去,看样子似是已撑不下去了。林寒青急急行近两步,拖动木椅,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那黄衣老人被林寒青击在背上的掌势内力直攻入内腹促使那停息的血脉,突然间又流动起来。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在下当尽我之能,全力以赴,完成老前辈示完的遗志!”那黄衣老人抬起头来,望着林寒青道:“黄鹤楼下,卖面人”艰苦异常的说出七个字,双目一闭,气绝而亡。林寒青不惜耗消内力,连试数次,以内力攻入那老人的内腹,始终难再启动他的生机。熊熊烛光,照着布设古雅的客厅,但这堂皇富俪韵大厅中。却僵坐着五区尸体林寒青试行以内力施救另外四个大汉,但四人全都已经僵硬,气绝已久了。他望着那黄农老人,黯然叹道:这老人拼尽了数十年的内为,使生命延续两个时辰。只望能把那心中的话,说个明白,可是这最后的心愿。竟是未能得偿。”他无法了解这五人的身份,也未知他们是否是这宅院中的主人。他呆呆的望着那火烛,燃烧去半截有余,仍是想不出处理这五具尸体的法子,只好长叹一声,抱拳一揖。道:“诸位故世的老兄一对不起了,这室中没有存棺,不能收殓诚位又在下就此别过。”转身出了大厅,带上室门,大步而去。只见那辆华丽的马车,仍然停在大门旁侧,车帘低垂,看不清车中景物。林寒青心中一动,暗道;这马车如为那故去的五人所乘。当可在马车之上,找出些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五人所乘,这豪华马车的来历,就有些可疑了。心念一转,缓步向车前行去。只见两匹拉车的健马,竖耳昂首,神态骏发,但却如木雕泥塑一般。站着不动。林寒青轻轻掀开车帘。只见车中端坐着一个车夫模样的大汉,心中大感奇怪,正待出言喝问,那车夫竟是抢先开口道:“动身了么?”林寒有心中一动,举步踏上马车,道:“动身吧!”那车夫衣着的大汉突然跨一步。行出帘外,一抖手中缰绳,健马突然放蹄如飞,向前奔去。林寒青坐在车中,心中念头百转,但都始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此刻意气飞扬,心中充满新奇之感,将错就错的,任这马车拉着自己,暗自忖道:我倒要瞧瞧这马车把我拉往何处?只觉车行如飞,虽乘快马,亦难比拟,生平之中。从未坐过这般快速的马车。不知车行好久时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林寒青轻启车帘一角,向外瞧去。只见马车停在另一座高大宅院的门口。只见那赶车大汉,一跃而下,缓缓说道:“请在此地稍候在下去通报一声。”林寒青道:“兄台请便。”那大汉本已回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行到车前低声说道:“你得手了么?”林寒青回想那厅中情景心中大是纳闷,暗道:这马车,和那巨宅凶案,关连一起,那是不会错了,但我在老院中等待甚久,亦未见有何动静,难道是凶手来此车而去,得手之后,逃往了他处不成?一时心念回转,却是想不出原因何在。只听那大汉冷冷道:“得手了么?”林寒青听他语气不对,赶忙运气戒备,凝神望去,才发现那大汉双目紧闭,站在车前,脸色木然,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此人是个瞎子不成?只听那大汉微带怒意的问道:“我问你得手没有?”林寒青暗道:不管问的什么,先应他一句再说。当下道:“得手了!”余音未绝,瞥见那大汉右手一伸,疾如闪电一般,抓了过来。五指如钩,直扣林寒青右腕脉穴。林寒青右腕一缩,避开一击。那大汉一抓未着,冷冷道:“你是什么人?”原来林寒青回答那人一句话,竞然被他听出来回音不对。林寒青道:“在下姓林,阁下早该听此我是冒充—-”那大汉怒声喝道:“好啊!你敢戏弄老子。”双掌齐挥,直向车中击来。他掌力雄厚,只听一阵蓬蓬乱响,那车蓬、木栏,竟被他掌力击坏,四下乱飞。林寒青接他两招,只觉他掌沉力猛,心中暗自吃惊,忖道:看掌势的偏错,分明是瞎子,倒也不用和他一般见识了。当下右手一挥,硬接一掌,借势跃飞起身,落下马车。但见人影闪动,合围而来,七八个手执单刀的大汉,竟然由四周涌来,团团把林寒青围了起来。但闻那赶车的大汉叫道:“这小子可恶得很,不能放过他。”林寒青眼看四面去路,都已被人堵起。不经一场恶战,又极是难以脱身,当下一撩衣襟,取出参商剑,冷冷说道:“诸位,可知兵刃无眼,如若迫我出手,只怕难免要造成流血惨局。”除了那瞎子外,四周共有八个大汉,分堵四面,但却一语不发,对那林寒青喝问之言,恍如不闻。林寒青默查四周形势,那八个大汉,站的方位,正好分站了八卦之位,不论林寒青以何等快速身法,都无法闪出重围。只听那瞎子车夫,高声叫道:“你们用八卦方位困住他,这小子很扎手。”八个执刀大汉,仍是一语不发。林寒青心中暗暗奇道:这些人难道是哑子不成,怎的连自己人,也不理不睬。心念未完,突然一个童子口音,说道:“瞎大哥,你胡叫什么?”林寒青只觉口音很熟,只听得心头一跳。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劲装,背插长剑的童子,由那巨宅门中走了出来。只闻那车夫应道:“是龙哥儿么?”那童子道:“好啊!你连我的口音,都断不出来了么?”那瞎子车夫叹道:“瞎子今天栽到家了啦!我把一个混小子给拉了过来。”那童子道:“什么样的混小子?我去瞧瞧。”直对林寒青走了过来。此人年纪虽然幼小,但身份却是不低,行到乾位之上。那守在乾位的执刀大汉,立时让出了一条路来。林寒青目力过人,虽在暗淡夜色中,仍然看清楚那童子就是于小龙。只觉前胸之上,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几乎失声叫出。但见于小龙一翻腕,拔出背上长剑,道:“你们都给我闪开,我要一个人生擒他。”林寒青镇定了一下激动的心神,心中暗暗村道:他被那造化老人药物所迷,想必已投入了造化门下,我此刻如若招呼,他或可听出我的声音,只不知对他是否有不利之处?但觉心念回转,不知是否该出口呼他之名?于小龙已然欺身而上,一挥手中长剑,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林寒青瞪着一双圆大的眼睛,盯住在于小龙脸上瞧着,却是不肯回答。于小龙怒道“你这人老是盯着瞧我干吗?”呼的一剑,刺了过来。林寒青身子一闪避开,不肯还手。于小龙望着林寒青手中短剑,道:“你手中这柄剑不错啊!”唰、唰、唰一连三剑。尽都刺向林寒青的要害。林寒青避开三剑,仍是未还一招。于小龙心中大感奇怪,眉头耸动,喝道:“你怎么不还手呢?”林寒青微微一笑道:“我要瞧瞧你的剑法如何?”于小龙怒道:“你可是当真的想见识见识么?”手中长剑宛然一紧,迫攻过去。他年纪虽小,但手中剑势。就是老辣得很,剑芒流转,变化万端。林寒青手中短剑之利,本可硬接他的剑势,削去他手中兵刃,但他却处处避开,不和他剑势相触。他见这位自幼一堂学艺的小师弟,剑术大进,心中甚是高兴。两人比剑相搏,但却是两种不同的心情。林寒青是心头充满了友爱之情,处处相让,于小龙却是剑招诡奇,攻势凌厉无比。眨眼工夫,双方已搏斗了上千余招,激斗中,林寒青目光一转,见四周观战之人,愈来愈多,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如这般和他打下去,只怕要被别人瞧出破绽,此时此情,要想带他同去,事非可能,只往暂时退去,再涂图设法,告诉他内情,好在已知他安好无恙,托身于造化门下,日后不难找得到他了。心念一转,突然反击两招。这两招,乃天龙八剑中的招数,这天龙八剑,他虽然尚未学得熟练,但已把于小龙迫的连连到退。林寒青两剑得手,纵身而起,一连两个飞跃,人已到三丈开外。四周观战之人,一直眼看于小龙占了上风全无戒备之心,林宗青陡然反击,破围而去,待要阻拦,已来不及了。但见人影闪动,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于小龙已被林寒青反击的两剑震住,直待林寒青去的远了,才想起追赶的事。且说林寒青一口气奔出了六七里路,不见有人追赶,才停了下来,略一运气调息,又悄然依照原路溜了回去。这次,他的举动,小心异常,距那宅院,尚有六七丈,就停了下来。隐身暗处,查过了四周景物,默记于心,以备他日再来之便。正待起身离去时,突然蹄声得得,十几匹快马,护着一顶小轿,疾驰而至,直奔那大宅院。林寒青心中一动,暗道:来人气派非凡,如若是造化老人归来,怎么坐着一顶小轿?心念还未转完,又是一阵急骤的蹄声传来。这一次人数较多,不下二十余匹快马。但见快马驰近巨宅之后,停了下来,迅快的散布开去,暗淡夜色,只见那些散布开的骑马人,散状跃下马背。二十余匹健马分由三人牵走,余下的人迅快的隐身暗处。林寒青暗暗忖道:看情形,这些人是寻事生非而来,不知何人有此胆量,敢和造化门下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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